眼见着太傅张口欲言,她忙又问:“太傅身子好些了吗?”
袁太傅自然也瞧见了屏风旁的内官,到底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提朝会一事。
“谢陛下垂问,不过是中了暑气,修养半日便无事了,”太傅说着顿了顿,面上有年华不再的沧桑和淡然,“老臣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了。陛下如今长大了,老臣也到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只是这经筵不能断,翰林院的年轻俊才也不少,这几日老臣好好替陛下物色物色经筵讲官,等定下来了,老臣再来给陛下面呈请致仕书。”
赵珩愣了愣。
袁太傅今岁七十有三,乃三朝元老,两朝帝师。自她五岁登基起,袁太傅便由众臣举荐为她的老师,十一年来经筵日讲,无论寒冬酷暑,从不曾辍。哪怕她表面上再厌恶经筵,因袁太傅和一众直臣的坚持,她在这甘露殿读书度过的时光不比在麟德殿里玩乐的时日少。
如今她羽翼未丰,老师便要离她而去了吗?
太傅怜惜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而铺纸蘸墨,一面运笔一面问:“陛下,前日所讲的《左传·庄公十年》中齐鲁战于长勺,鲁庄公何以战?”
赵珩回神,一时竟开不了口。倒不是像往日那般,应对太傅的考查装作一番磕磕巴巴答非所问,而是瞧见了太傅纸上写的字。
袁太傅停笔后,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一旁的内官,把纸翻过来正对着皇帝。
那宣纸上俨然写着:今日丑时,内常侍于平康坊酒肆醉酒杀人,以三百匹绢帛为偿平息之。
袁太傅眼神暗了暗,面上又接着问:“是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还是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
赵珩看着纸上的字暗自心惊,愣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皆不是。”
“那是什么?”
她一字一句答:“小大之狱……”
在天子脚下的皇城里,如此目无王法残害良民,也未免太猖狂了些!
一出手就是三百匹绢帛,可真阔绰。魏常禄哪来的那么多钱?
赵珩一面想一面接着答:“虽不能察,必以情。”
细细思来,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已经平息了吗?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几个时辰的空当就传到朝中直臣耳中了?
袁太傅都知道的事,朝中清流们八成皆已听闻。恐怕此时此刻御史台已然开始草拟弹劾的奏疏。
这案子说小了只是京兆尹治下的一桩命案,可背后牵扯的却是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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