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袖摆里的指尖轻颤。
气氛有些僵,内侍忍不住抬眼去窥皇帝的神色,却只瞧见垂珠玉旒后一张无情无绪的脸,好似无甚关心,也无甚在意。
阖宫皆知当今陛下只喜听曲赏舞,自小便流连教坊作乐,身子骨又弱,一年到头除了听曲作耍便是缠绵病榻。长到如今十六岁了,仍旧是瘦瘦小小的,就连性子也温温弱弱的,无甚男儿气概。
陛下文不成武不就,且毫无插手朝政之意,只端个皇帝架子敷衍一下臣子和百姓,朝堂政事通通交由如今的内侍省监兼神策军护军中尉魏恩朝处置。
自垂揖五年垂帘太后陈氏薨逝,宫里人提心吊胆过日子,惧的是权宦魏氏,而非眼前的皇帝陛下。
然那内侍再开口时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儿,年轻的皇帝在玄端上金龙的簇拥下到底散发出不小的帝王威压,压得他抬不起来头来,只得低眉顺眼地传话:“尚父命奴禀告陛下,暑日里委实过于炎热,君臣上朝皆是不便,往后数月便三日一朝罢。”
日光杲杲,照得玄端烫了起来,赵珩汗流浃背。今岁暑日委实是比往年都热上些许,格外难熬。
她掖着袖子,抬手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而后轻轻地笑了笑:“朕知晓了,劳烦中官再替朕传个话,多谢尚父体谅。”
言语间客气十足,半点架子也无,却偏偏叫那内侍心尖颤了一颤。他不敢再多留,低头诺诺应下,便躬身退了下去。
赵珩仰头看了眼日头,被刺得晃了眼。她转身疾步进殿,到了内寝才一把抽了玉簪,解了朱缨,一股脑将冠冕扯下来,白珠十二旒仓皇乱坠。
刘嬷嬷赶忙上前接过冠冕,小心翼翼放回漆盘。
赵珩闭了闭眼,张开双臂,哑着声道:“更衣。”
玄端上的金龙抽离开来,在昏暗的内寝里失了神气。
……
晌午后愈发闷热起来,赵珩无所事事,坐在案前,手杵着脑袋,闭着眼听内侍细声细气地念话本子。
话本子翻了一页又一页,她却半个字都未听进去。心里烦闷难言,却又不能表露出分毫,一口气憋在心里散不去出不来。
魏恩朝如今越发得寸进尺了,罢朝改制随心所欲。可她这个皇帝又能置喙什么?还得道一声谢!这赵氏江山都姓了魏。
烂俗的话本子经由内侍压根儿谈不上悦耳的嗓音念出来,平铺直叙地叫人犯困。
宫女端来冰镇的酪浆解暑,赵珩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端起琉璃碗抿了一口便搁在了一旁,旋即又合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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