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一身雍容典雅,气质卓绝,任谁看起来便是个寻常的小姐,木勒嘻嘻笑着,
“你倒是不像来打仗的,可世间女子也并非都如云妹妹一般温柔可人,京都城里的那位昌平郡主治痘疫、平叛乱,岂不是女中豪杰?”
步桐掩嘴笑着,
“你心目中的女中豪杰该是什么样子的?”
刚巧老板娘来送吃食,一人之力拖着大大的木盘,搁下足足五道硬菜,桌上众人纷纷避让道谢,木勒看着她五大三粗的浑圆模样,
“怎么也得有老板娘这般模样,如此壮实威武,才能撑得起镇国郡主的名号嘛。”
步桐不悦地挑挑眉,讷讷开口,
“这倒是个奇怪的观点。”
老板娘原本喜滋滋听着这个面貌俊郎的少年要夸奖自己,最后却是顺道奚落了一下郡主娘娘,随即不悦地眼睛一瞪,胖乎乎的身子挺得笔直,
“这位客官,您笑话我几句也就罢了,郡主娘娘那是什么人,怎能如此冒犯玩笑,我家掌柜年前有幸在京都城见过郡主一遭,那可是如同九天下凡的神女一般无二,郡主娘娘是天上的神仙派下来救我们这些个凡人的。”
少年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终于等到那老板娘走了,才回头抱怨着,
“这个步家的郡主怕不是西域的妖女罢?这都是给些小民灌下了什么迷魂药。”
春桃瞪着他,
“若是无事你便走罢,我家小姐要用饭休息了!”
木勒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这位云妹妹不是说要买下我的羊,雇我带她去雁门关吗?这一单小爷接了,那一带我可是熟的很。”
步桐抬头看他,“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普通的少年,说话有些夸大嚣张,但是却让人没有半分反感,仿佛那些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该属于他。
步桐心里无奈了一下,原来长相这物什可以拯救一个人至此。
夜里,春桃忙碌地给步桐收拾床铺,一面念叨着,
“小姐,我们干嘛要这个人带路去啊,我看他分明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诈商人,若是路上图谋不轨,恐耽误咱们的大事。”
步桐笑笑,
“总不过是个少年人罢了,死士们都在附近,他又能如何?我们如今最重要的事尽快赶到雁门关提前做部署,而非担心这个少年是不是奸商。”
春桃撇嘴,“小姐您就是看他长得好看,这才如此替他说好话。”
步桐笑着去推春桃,
“去告诉掌柜的,杀掉两只羊处理干净,明日把肉腌好给我们带上,剩下羊便送给他们了。”
春桃大惊,“这么大的赏赐?”
步桐实在是疲乏,半躺在床上,
“就当是赏他们维护了本郡主罢,左右那么多的羊我们也带不走,两只已是极限了。”
春桃闻言想着也有理,便转身出去了。
正在步桐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便以为是春桃回来了,迷迷糊糊地起身说着,
“这么快回来了?门又没锁。”
外头却传来木勒的声音,压得很低,
“云妹妹,我们快些动身罢,外头已有乱民进城,晚些封了城想走都走不掉了。”
步桐顿时清醒了过来,起身出门去看着外头精神抖擞一如白日的少年,
“什么乱民?”
米勒警惕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解释着,
“北面七座城的难民逃出了城镇,往南面方向来了,一路上缺水少粮,人的本性便暴露无疑,所到之处,便是或偷或明抢,如今北面各个城镇已然封城,再不走可就出不去了。”
步桐闻言瞬间机警起来,转头喊了一声,“七月!”
七月迅速出现在隔壁房门口,步桐吩咐他,
“去厨房找到春桃,要她马上回来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出城。”
木勒“啧啧”出声,
“云妹妹,你还真是大手笔啊,车夫都住上房。”
七月经过,眼神沉沉地看了木勒一眼,少年直接闭了嘴,待到七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大口呼吸了几下,“你家的车夫戾气有些重啊。”
步桐笑笑
“亦是护卫,木大哥可能骑马?”
木勒扬起下巴,
“那是自然。”
步桐轻快拍板,
“再同掌柜的买匹马,我们马上出发。”
春桃急匆匆地回来收拾行装,丝毫没有紧张和不安,反而笑嘻嘻地告诉步桐,掌柜的夫妇两听了要把羊送给他们的事,高兴得不行,立马给处理了两只羊,如今已然都绑在车尾了。
步桐点着头,手上倒是迅速地一道打包好行装,三人坐上马车,木勒则是骑着马在旁侧跟着,指了一个方向便在夜色中奔了过去。
这边刚刚赶出城,便听到身后的城门守卫便高声喊着,
“快关城门,乱民马上便要到了!没有府尹大人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
春桃听到这话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把攥住步桐的手,“小姐,什么乱民?我们出了城岂不是正好撞见?”
米勒听了这番话笑嘻嘻地安抚春桃,
“这位姑娘莫慌,我们不往前走,往西掉头,这样一来虽然只经过一些村落小镇,但是路程比穿越城池要快出一日不止。”
步桐连忙点头,
“好,我们便听你的路线前行,只要能早早到达雁门关,如何都是行的。”
马车随即转了一个弯绕进树林,走了不过半个时辰,木勒突然跳下马去,喊了一声,
“把灯熄掉!”
与此同时,七月刚好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迅速熄灭了原本挂在马车上方的灯笼,停住马匹四下观察着。
步桐悄悄掀开马车窗帘,看着远远的火把和攒动的人头,人数众多不下百人,自己一行人和马匹车辆都是藏匿在树丛草场里,遮挡严实,外头是断然看不到的,
“那是什么人?”
米勒嘴里咬着一根挂在脖颈上的狼牙,低低开口,
“是难民。”
步桐看过去却是一副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行动僵硬,面容模糊,缓慢地往步桐他们刚出来的地方走着,
“可是他们进不去了啊。”
木勒招呼着七月慢慢往前走着,小声叹息,
“也是无法,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逃出这么远不过为了来活下去罢了。”
步桐看着头上朦胧的月光,
“希望大军快些到边境去平复这场浩劫,大家才能过上平安的日子。”
木勒嘲笑道,
“你甚至不愿自己的兄长去征战,却盼着大军解边界之困,感情旁人就可以去死,唯独你家兄长不行?”
这番话突然说得步桐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只问了一句,
“那木勒小哥为何还要带我们去雁门关?”
慢慢远离那些难民,木勒也开始恢复活泼过来,朝步桐眨眨眼睛,
“因为左右我也是要回去的,不如捎你们一段啊。”
步桐看着少年随意扎在脑后的黑发,倒是有几分早年看的武侠剧里少年侠士的模样,透着几分神秘和洒脱。
“奇怪的人,”步桐扔下车帘,春桃不放心地往外看了一眼,
“好在咱们早些时候出来了呢,怕是后面的路要不好走了。”
步桐点头,
“只要能早早赶到雁门关,便是如何都行。”
外头的木勒继续说着,
“早早到雁门关,带上你家金尊玉贵的兄长快些躲回家里去罢。”
春桃气呼呼地扬起胳膊,“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
被步桐一把拦下,看着外头木勒若隐若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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