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君心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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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

待看清来人是谁,清秋加快跳着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面对这个不时出现的前未婚夫,清秋很是苦恼,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就进了房。

再去看手里捞到的东西,原来是一角锦账,她松开紧握的手,想到上回失踪的那个人,清秋不由皱眉道:“看来世子府在宁宗主眼中是无人之境,再多的人守着也是枉送性命。”

宁思平微微一笑,若真如此,那么卫铭早死了不知多少回,自望川山一战后,北芜上下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两方都欲除之而后快,也曾派人暗杀过这个杀神,哪知此人外表看来文质彬彬,实则很扎手。

只因宁思平瞅准了今夜卫铭不在府上,那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亲随也走了大半,才会来见清秋。

房中很安静,清秋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来得突然,又不说话,只是缓缓打量着四周。

这是鉴天阁的主卧,与以往她住的房间不太一样,很明显她已是世子的房里人,而他们却待在这个尴尬的地方,即便宁思平还想着要“补偿”她这个被冷落多年的未婚妻,也晚得太久。

她等着他开口说话,突然想到他这个样子,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世子回来或者有人发现。

难道他也知道世子今夜不会回府?清秋嘴角微勾,真有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世子的去向,只有她不知道。

见她脸色有异,宁思平才道:“你笑什么?”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这么问,清秋收敛笑意,淡淡地道:“不笑难道哭吗?”

她不会哭,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的好处便是能想得开,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难道你不问我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清秋从善如流地问道:“不知宁宗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秋秋,我依然想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他话语平淡,却透着执着,清瘦的脸在摇动的烛光下看不真切,只有目光中透出凝重的忧郁,等着清秋的回答。

当年她软语声声叫他“平哥哥”,如今一口一个宁宗主,只为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清秋甚觉荒谬,此时她正为了自己被世子无端的冷落感到委屈和烦躁,却有一个男人执着地来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为什么不走呢?她留下来也不过是在等待那个不可能的结果。

清秋对世子说的娶她为妻半点信心也无,一天一天地挨下去,她真怕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或者说,她已经预见梦醒后的情形。

可即使是走,也不是去往北芜。

沉默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宁宗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近日城中盛传之事宁思平也略有所闻,他从来不认为卫铭能娶了清秋,难道清秋会不明白吗?那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对女子使的手段,先是给以希望,再始乱终弃。

他不能让清秋再受伤害,既然她不愿意北上,执意要留在卫铭身边,那就让她看清楚真相。

“秋秋,你真的相信那个世子?虽然是我辜负你在先,但他也绝非良配,且不说他要娶你是真是假,单说郡王府那边能同意这桩婚事吗?”

为什么不能?只因为她没有耀人的家世,非是绝色吗?她突然对这世间的不公之处愤恨起来,脸也因此变得苍白,但与宁思平来讨论自己的去留?还是不要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何必叫得那般亲热,宁宗主想必不会强人所难,你我从此便当陌路好了,真的,你以后别来了。”

看着清秋,宁思平眼中伤痛几近无奈:“我不强迫你,只有一点,若卫铭真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那他此刻在哪里?你又为何独守空帏?”

“这不用你管。”

宁思平默然垂首,良久似做了个决定,抬头道:“今夜我来这里,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不待清秋同意,出指如风,在她身上疾点几下,清秋只觉浑身麻痹,动弹不得,惊骇不已地看着他,想张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难不成他想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掳走吗?宁思平轻轻抚上她的面容,怜惜地道:“莫怕,莫怕,我只想带你去看看那人在哪里,做些什么,这不正是你独坐在这里所想的吗?”

说完脱下身上的银裘,为清秋裹得严严实实,揽住她的腰,穿窗而出。

虽然还带着一个人,但宁思平的动作丝毫不见停滞,他带着清秋跃过重重屋顶,投入暗夜中。

在清秋眼中,一切变得极度神奇,寒风从眼前掠过,刺得她要半闭着眼睛,平日的高房都踩在脚下,有几片屋脊上还有残雪未消,瞬间被抛在后头。

如此寒夜,没有谁会像她这样夜游越都城,只有夜空之中散布着几粒明星,她忽然想起今儿个已经是腊月二十一,别说满月,连月牙也没有。

银裘再暖,也会透风,等停下来的时候,清秋的唇已有些发白,跟着宁思平“飞”得时间不短,只能看得出已到城外,原来他就是这样高来高去,世子府的守卫在他眼中一定是不值一提。

此时的她根本无力再站着,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

只站在片刻,一辆车马驰来,清秋被扶上了车,靠坐在软垫上,宁思平跟着进来坐在她的旁边,关上车门便开始轻轻地咳嗽。

车厢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风灯,她看清宁思平的脸已咳得发红。

这人不知有什么病,清秋看着看着,眼中有些不忍。

谁料待他平息后,却反过来轻声安慰她:“没事,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他要带她去哪儿?难道世子也在城外?她不能言不能动,唯有苦笑,凭她一个弱女子,即使宁思平不使这样的手段,她也跑不了,何必这么麻烦?刚想到这里,身上突觉一松,那种僵硬的身不由己的感觉已消散不见,宁思平收回手道:“我已解开你身上的禁锢,到了这里,也确实不需要再困着你。”

清秋动了动身子,与宁思平面对面的坐着。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卫铭在哪里,”他摇了摇头,叹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东皇林,那里正是殿前欢,君臣乐,昨日是千秋节,你们的皇上——也就是南帝,他觉得在宫里宴等大臣贵戚不能尽兴,便起驾前往东皇林,声称要狩猎以助兴。

卫铭如今算得上是南帝的近臣,怎么会少得了他。”

原来已是千秋节,往年的这一天,郡王要与郡王府入宫为皇上庆寿,膳房可休息半日,她竟忘了这碴。

听到南帝这个说法,她眉头微皱了皱,想当初他也是南芜的子民,如今变得彻底,连皇上也不愿意叫了。

东皇林是皇家的林场,那里可不是平常人能去的,世子伴君外游不归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应当的,宁思平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即便世子没有告诉她,也在情理之中,他的一举一动确实没有必要全部向她报备,算不了什么,是她心中不痛快,觉得受了冷落而已。

她想了想问道:“可这与我有何干系,世子伴驾外出,又有何不妥?”

宁思平却不回答,而是遥想着往昔幽幽地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日,也是南帝去东皇林狩猎,那队伍从街上过,浩浩荡荡,当日我说过有朝一日也带你同去?”

“是吗?”

她曾经想去东皇林吗?或许有过,但今夜他执意要带她去那个地方,反倒让清秋心生怯意,不知那里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清秋的心一阵紧缩,什么东皇林,什么北芜,听起来都是个地名,北芜在天边之远,她从未想过一直陪她长大的平哥哥会去那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也许东皇林就像是北芜一样,会让她本就没有信心的念想全部破灭。

就在她以为永远不会停下的车马会一路颠簸下去时,马车停了下来。

清秋紧紧裹着银裘跟在宁思平身后下了车,这是一片树林,漆黑的夜晚虽然看不分明,但身边高大的树木提醒着她,这里正是东皇林。

赶车的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熄灭了车上的灯火,仿佛瞬间溶入了黑夜,连马儿也听话地站在原处没有乱动。

显然这车会在这里等,等着再接他们回去,清秋打了个寒战,虽然说来这里不是她的本意,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能说回头吗?皇帝外出狩猎自然非同一般,即使决定下得再仓促,阵容也极强大,御林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座座帐篷驻扎在林场西边的草场,多得数不清,营盘最中便是皇帝的帐殿。

今日已是皇帝出行的第二天,白日里收获颇丰,故晚设宴与跟着出来的臣子们举杯痛饮,君臣同谋一醉。

清秋与宁思平来到营盘外围时,酒宴才刚散去,寒风呼啸吹过树林,几声枯枝断裂的声响让她差点站不稳。

拒绝了宁思平相扶的好意,她隐身在粗壮的树干后稍稍定了定神,看着远处的点点帐灯,暗中猜测哪一座才是世子的帐篷。

再往前走,隐约能瞧见往来的巡卫,铠甲明亮,刀尖寒芒频闪。

宁思平也看到的正中的帐殿,眼光蓦地幽深,一道异彩闪过,也许凭他的功夫,或者可以闯入帐殿里,杀了那个知道与他有些许血缘的南国皇帝,如此南国定会大乱……但,只是想想,目前天府要养精蓄锐,北芜内部还是一团乱,他只能说时机未到。

或许他目光中的意味太过明显,连清秋也察觉到他的不安。

像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宁思平的身后在她眼中是极端高超,而且越来越神秘,以前从没听他说过喜武刀弄枪,为何一趟北芜回来后,什么都变了,高明的功夫,背负的重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仿佛不这样便活不下去。

纵然是守卫重重,清秋想宁思平一定会顺利潜进去。

此人极为胆大,他本身的银裘裹在清秋身上,但内里依旧穿得是白衣,暗夜之中两人甚是扎眼,行见不得光之事还非要如此招摇,清秋不懂,宁思平是根本不理会。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携着清秋闪身进了营区边缘,几起几落之间,已跃向帐殿附近。

越往前去,宁思平越小心,但见他片刻不停地摸进去,清秋想他该是早知卫铭的位置。

帐殿附近的帐篷与周围的行军帐篷不同,帐篷与帐篷之间还拉起了道道的帏幕,似一条条巷道由人通过,每个牙白色的帐篷都自成一统,如一个独立的小小院落。

这是为那些随驾的臣子还有女眷所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来东皇林的机会,能在这里有一帐之位者,无不身份尊贵,皇恩浩荡,几位皇妃及一些女眷也得以入驻东皇林。

卫铭所住之处居于西边的西边,帐内还点着灯,外面站着两个守卫,并不是往日跟着他的亲随,想来此行他不能随意带人。

宁思平揽着清秋轻轻落在一道帏幕外,这道帏幕内便是卫铭的暖帐,他知卫铭不是普通人,故愈发地小心翼翼,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等待时机突然掠起,在帏幕与帐篷之间的夹缝里站定,此处异常巧妙,像一个小小的夹道,只容人侧着身子站立,若不是绕到帐篷后面,根本不会发现有人会站在这里。

清秋紧张地屏息而立,一路行来,她心中早有准备,宁思平要给她看的,定然不是好事,但听到隐约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心还是忍不住发紧,她将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形?千秋节前后不过三日,皇上难得给自己放三天假轻松轻松,再加上年节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在外面玩个十天半月,明日便要起驾回宫,故今晚酒宴上诸位臣子均舍命陪君,琼酒佳酿醉人,喧闹直至深夜,君臣之中少有清醒的。

卫铭也不例外,日间虽略有心事,依然是最出色的那一个,猎到不少珍禽,酒宴上得赐酒最多,早早地醉了。

不知为何,他在宴席散去时后没有立即回帐休息,而是又耽搁了半天才回来。

走到帐前,两名守卫打起精神躬身道:“世子爷!”

卫铭微一颔首,入帐休息。

他的一脸漠然让两名守卫暗自嘀咕,世子大人年少有为,正该意气风发才对,为何像是不大高兴,这两日常在帐前走动的那些女眷,无不想窥得良机与世子结识,可世子却不准任何人进入帐内,连皇上昨夜送来的美人都被他婉拒了。

卫铭才刚坐定,帐外却有了人声,他微一皱眉,以为又是昨夜之事,皇上的好意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几次想用恩赏美人来拉拢他,他都没有兴致,全部打发掉。

人声暂歇,他唤了一声却不见守卫来报,有些诧异地起身去看。

帐外竟站着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手捧着一个碧玉盘子,上面一是一套餐碗和一个汤盅,守卫却不见了踪影,两人对视片刻,那女子俏脸微红,她夜半前来看似胆大,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身子微微抖动,带得碧玉盘子和碗之间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卫铭无奈地开口:“这么晚了,康小姐怎么还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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