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许慎之抬起头，万里长空之中，一只大雁高啼一声飞过。
他收回目光，无端端觉得有些冷，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些发烫的茶杯握在手心很是熨帖，许慎之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消散。
忽然间，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哭嚎，撕心裂肺，好似连肠子都要哭断，那样哀戚。
许慎之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他顾不得痛，连忙出门去，只见后门处程家被一群人围住了，里面哭泣的人不是程母又是谁？
他连忙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进去，只见程母哭得稀里哗啦，怀里一个孩子，脸色青中泛黄，没有一丝活泛气。许慎之晃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这人是程松。
怎么可能？早上那小子还欢欢喜喜地在他这里带着陆存走了，笑声犹在耳边，怎么人就没了？不可能，不可能......
一个壮汉擦了擦脸上的汗，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哦，也不知道哪回事，我一回来就看见一个细人躺了地上，一看，哦哟，这不程家小子吗？赶紧送过来给大夫看看，谁知道大夫就说人没救了，作孽哦！”
许慎之只觉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砸得他五内俱焚，四肢化灰。一股凉意窜上心头，连同四肢百骸都冻成冰块，转眼又被一簇无名大火燃了个干干净净。
程松，怎么会没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陆存呢，陆存会不会也......
许慎之木然地往前踏了一步，就被刚好抬起头的程母看见了。程母厉声尖叫：“许慎之——你还我孩子！！！阿松就是去找你的，你把他还给我呀！！！”
青年神色木木的，也想不到要辩白些什么，只觉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萧萧的风穿透衣衫，冻得他肢体僵硬，半分都动弹不得。
程母冲上来，对着他胡乱踢打：“你说话呀，你说话啊！阿松不是去找你了吗，那你把他活生生地还回来啊！啊——”
众人连忙拉住疯狂的程母，连连劝阻，场面霎时间混乱成一片。
程母松了劲儿，虚弱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许慎之呆呆地站着，忽然间伸出手，将旁边正打算离开的壮汉拉住。
那壮汉冷不丁被一只冰冷如鬼爪的手拉住了，吓得三魂去了七魄，险些一拳头挥过去，回头看见居然是许慎之，这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只恍恍惚惚听见有个声音在问：“你看见什么了？”
壮汉长叹一声：“还能有什么？一个死娃子躺在那里呗，哎呦，谁动的手啊，那个血啊，流了满地，可怜的哦！”
“只有......只有程松一个人吗？”
“啊，是啊？还能有谁啊？作孽，真是作孽！”
壮汉骂骂咧咧地走了，许慎之站在原地，呆呆地化作一座石雕。
熟悉的青石板，熟悉的桂花香，熟悉的小镇熟悉的人，他却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如果这是场噩梦，快让他醒来吧。
程母抬起头，见他还站在那里，愤怒地大吼：“滚啊，快滚！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看笑话吗？”
许慎之心里竟然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冷静，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迁怒。可丧子之母的滔天怒火，却引动了许慎之心头无尽的不安，让他难以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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