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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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酷暑难耐,但也在暑假结束之后慢慢消散,转眼间初秋就到来了。

时至九月中旬时,时殊已经怀孕七个月,隆起的腹部无法用宽松的衣服遮掩,胎动的频率也变得强烈,之前还能新奇地去计算胎动频率,现在被里面那个淘气的孩子踢一下,时殊就痛得浑身冒冷汗。

因为挺着肚子的缘故,他感觉自己变得无比笨重。他近日胃口同之前早孕反应相似,变得无比糟糕,几乎任何东西吃到嘴里,没多久就要吐出来,即使胎儿正在飞速地成长,可他的体重却隐隐要下降,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

时殊知道他必须补充营养,只是忍着恶心也吃不了多少,即使时含章成功地做出了他想吃的蛋糕,可是刚从烤箱里被端出来的时候,他单纯看一眼就口腔里泛起酸意,甚至把之前吃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

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段非帮他检查了几遍,直皱眉告诉时含章,时殊的心理状况不是很好。

段非把产前抑郁的症状一一列举出来,他每说一点,时含章的脸就黑下一分。

从八月份下旬开始,时殊就开始嗜睡,精神也变得恹恹地。时含章知道,不管他再怎么照顾时殊,他注定无法替时殊感同身受,他也想象不出时殊是什么心境,时含章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时殊哪里都难受,他半夜经常双腿抽筋痛醒过来,下个楼梯就腰酸到不行,可是挺着肚子,他连弯下腰的动作都难以完成,他便成日呆在楼上,说什么都不想下楼去,窝在巨大的U型枕中,却只是搂着抱枕在发呆,对什么消遣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时含章几乎把整个企业都交给手下几个可靠的人去管理,大型的重要项目全部暂时搁置,玩起了彻底的人间蒸发,时殊爱呆在哪里,他就在哪里陪伴。

段非说他情绪不佳可能是有什么心结,可是时含章怎么询问,他都只是摇头否认,不愿说话。

但他也变得无比温驯,大概之前还有力气和时含章玩闹,到现在已经全无精力,或者是他对外界任何东西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也没有力气去计较时含章每天喂自己吃什么,或者是如何把他剥得干净给他擦拭身体,只有很偶尔地,小声和时含章说:“我不想生了,放我走好不好?”

时含章把他搂进怀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时殊没有伸手去回应他的拥抱,只是过了许久才开口说:“你看,隔着这个皮球,我都拥抱不到你了。”依靠不到他的胸膛,徒劳双臂去拥抱,太用力了挤压到腹部,而稍微一放开,时殊什么温暖都没能汲取到。

他被时含章死死盯着,却只是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异常乖巧地与他对望,然后轻轻地眨了下。

那一刻,时含章甚至有种时殊快要消失的可怕猜忌。

时含章去找了段非,直截了当地问他,能不能把孩子拿掉。

段非几乎不可思议地盯着时含章看。“你……疯了吗?”

“如果他出了事,我肯定疯了。”时含章盯着段非,他的眼神执拗而冰冷,段非被盯得头皮发麻。

段非只能顶着压力开口:“不可能的,都已经快三十周了,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时总。现在做手术拿掉孩子,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了。”

“闭嘴!”时含章猛地开口,不允许段非说出刺耳的词语来。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现在除了咬牙熬下去,没有第二种方法了。

只是为什么,都要时殊来承受呢?

时含章一直很讨厌小孩子,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折磨着时殊的是自己的骨肉,恨不得能亲手掐死那个还没诞生的婴孩。

——不是的,他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告诉自己,一直以来,迫害时殊的,从来都是他自己,时含章的罪,时殊受的罪。

时含章看完了产前抑郁症的资料,害怕得夜里都睡不着,睡眠状况比时殊还糟糕。

他第一次发现被人抗拒接纳是一件多么束手无策的事情,除了很偶尔的消极负面的话以外,时殊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如非必要,他甚至可以发呆盯着一个地方维持半天。

他不只是在抗拒时含章,他在抗拒一切的外物,段非说再这样下去,他甚至可能丧失求生欲,更别提生孩子什么的了。

时含章绞尽脑汁地和时殊交流,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可是在这个时候,时含章恨不得自己能掌握更多的语言技巧,企图找到任何可以把时殊打动的东西。

要放在几个月以前,不管是时殊,还是别的什么人,在用这种病恹恹地一心求死般的姿态面对时含章,时含章只会觉得这些人只是矫情,他难以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可是看着时殊这副模样,他只觉得心脏一直在抽痛,管它什么矫情还是不矫情,他不愿时殊受这样的苦,他怀念那个娇气又跋扈,有无限精力和他针锋相对的时殊,与现在毫无生气的截然相反。

他怎么会曾经觉得时殊讨人厌呢?明明他那么鲜活,像一团火一样地在时含章心里燃烧。

好在,也许是深秋之后,别墅里开起了暖气,兴许适宜的温度,让时殊变得开朗一些,虽然进步也只是从对时含章置之不理,到对他的话做出迟钝而微弱的反应。

时含章意识到时殊对所有话题里,最容易感兴趣的还是关于他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便时不时和他说起这个孩子。胎动频率的表格还在记录着,婴孩已经成型了,抚摸时殊的腹部时,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处较硬的是婴儿的脑袋,柔软的是婴儿的躯体。他们感受着胎动,然后为这个倒霉孩子刚才是在伸手还是踢腿争论起来,时殊有些不服气地瞪着时含章的时候,那股子鲜活的伶俐才在他身上重现,于是时含章含笑妥协,照着时殊说的记录胎动的行为。

时含章还热衷于“胎教”,对着时殊一本正经地讲童话故事,与他该有的形象一点都不吻合,可至少时殊也跟着听了进去,时含章说到了有趣的地方,也会配合着发出几声轻微的笑声,这便足够时含章惊喜了。

慢慢地,时殊像是感受到了时含章发散出来的善意,也不再被动地倾听时含章的话,偶尔也会主动和他说话。

“时含章……”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正在翻手里的童话书,被时殊一叫,立即应声抬起头来。“什么事?”

时殊睁打眼睛,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和迷茫。

“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抱我了?”

“恩?”时含章有些疑惑,但是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一把搂住窝在床上的时殊,“怎么没有,我不是天天抱着你睡觉吗?”

时殊缩在被窝里,把头深埋进去,时含章看到了他头顶的发旋,听到了他有些闷闷地说:“不一样……”

时含章失笑,即使时殊性情大变,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是心甘情愿被时含章抱着入睡,夜晚的时候,时殊才显出几分娇憨的黏人来。

“怎么不一样了?”他低声问。

时殊头还埋在被窝里,却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时含章的身上钻,时含章索性坐到床上,裹着棉被把他捞起,让他侧坐着靠在自己身上。

时殊低着头,想了很久,才开口:“不是……不是这个抱……”

时含章愣了下,低头看着时殊侧对自己低下的头,神使鬼差地伸手,把他垂下的碎发撩到耳后,时殊通红的耳尖立刻露了出来。

一瞬间,时含章就明白过来时殊在说什么了。

时殊还有心情和他玩闹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想勾着时含章来一发,但是性冲动仅仅来源于生理层面的,等到肚子变大,走两步路都嫌难受,时殊自然没有闲暇想到这些事,他没有暗示,时含章也不会动手动脚,何况看时殊的样子,他也没有心思。

时含章回过神来,便低头亲昵地揉了揉时殊的头发,这个姿势,他看不清时殊的脸上的表情,可想来和之前羞赧地说着难以启齿的欲望时相似,那副羞愤欲死的小模样,时含章百看不厌。

但是他料想不到,时殊低着头,眼里闪过如何复杂的情绪。

他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了,时含章也没有为难他,扶着他侧躺在床上后,手探到了被子里头,再慢慢地钻进时殊的衣服了,抚摸上了他的皮肤。

时殊打了个颤,发出了听不出难受还是难捱的声音,在时含章用手指轻挠他后背的时候,抖着肩膀发出呜咽,时含章猜他咬着被子。

时含章放轻了动作,在察觉时殊身体彻底放松后,手才慢慢往下探。

他躺到了时殊的身后,侧向同一边,一只手在摸索着,另一只手将他搂住,和他放在腹部上的手相扣。

时殊突然开口:“换个姿势。”

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时含章一时没听清,拔高音调:“恩?什么?”

“换、换个姿势……”

时殊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小声地重复了一下。

时含章一愣,温和地问:“这样不舒服吗?”

时殊背对着他,似乎缩着肩膀一动不动。他没应声,时含章也不敢继续有什么动作,就这么僵着。许久时殊才摇了摇头,然后他又把被子抓起来闷在脸上,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照顾着时殊的身体,他们常用的姿势不是侧躺着,便是时殊坐到时含章的身上,时含章想了想,说道:“就这个姿势好不好?我怕你累着了。”

时殊没说话。

时含章把手收了回去,搭在枕头上抚摸时殊的头发。“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时殊摇了好几下头。

可是他刚才明明开始还不是很适应,时含章做足前戏他才渐入佳境,哪像之前,冲动一上来,什么繁琐的事情都想省略。时含章觉得有些古怪,却说不上来怎么一回事,只好又说:“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搂着你,你睡一觉好不好?等会傍晚带你去海滩散散步。”

“不想去。”时殊闷闷地说,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连下楼都不肯,更何况是去沙滩。

时含章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时殊又开口:“你快点做,你不是很想吗?”

时含章一愣,脱口而出:“我没有。”

时殊一顿,然后把被子拉高,将整个脑袋完全埋了进去,不给时含章摸他的头发。

“……”他又说错话了吗??

时含章心里觉得好无辜好委屈,但是还是接着开口:“你怎么了?有事直接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可是时殊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时含章生怕他闷得喘不过气,温柔但强硬地把他的被子扒拉开来,将他的脑袋挖了出来。“到底怎么了?”

他想把时殊的身体转过来对着他,可是时殊用手肘撞时含章伸过来搂他肩膀的手臂,显然很不乐意。时含章只好放弃这个行为,他刚想起身绕到床那一边,时殊就开口说话了:“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时含章一听愣了,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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