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那情况别说周围的人, 就连祁尘自己都是懵的,空气顿时凝结,谢钱浅墨镜下的表情没有丝毫温度, 仿佛刚才的这一下跟她毫无关系, 只有她身后依在沙发里的男人, 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一秒过后,四周闪光灯骤亮,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 开始用镜头记录这一幕。
祁尘原本妩媚的表情当即变得狰狞起来,怒目而视抬起手就想回扇谢钱浅, 一直坐着的男人没有再袖手旁观,忽然从沙发上立起身, 高大的身影罩在黑衣女人的面前, 祁尘的手愣是僵在半空中再也不敢落下去,虽然她现在气炸了,但她的理智尚且知道面前的男人,她得罪不起。
沈致面色阴鸷对严主席的人招了下手, 几个领导同时屁颠颠地往这跑, 沈致转眸对他们说:“怎么回事?我才坐了几分钟,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凑。”
几个领导尴尬地看了眼祁尘, 其中一人对祁尘说:“祁小姐, 请。”语气客气却也强硬,有种驱逐的意味, 祁尘万万没想到沈致会在这么多人面毫不留情,脸色已然挂不住。
另一个领导对沈致摆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外面人多, 沈总跟我们来后场包间吧。”
沈致点了下头,清冷转身, 又回头扫了眼谢钱浅,示意她跟上,于是所有人都看见沈致带着那个黑衣女人离开了,而祁尘颜面全失地被请了回去。
她刚坐回去,便憋着一口恶气拨通了关品妍的电话,委屈至极地对她说:“老板,沈家大少今天摆了我一道,我要栽了。”
关品妍语气平淡地安抚道:“行了,别哭了,黑红也是红,好好待着,等风头过了给你接部古装大戏,机会还是有的。”
关品妍无动于衷地挂了电话,向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说道:“你大侄子下手太狠,连关铭的面子都不顾,直接毁了我的一个小花,我花多少资源才捧起来的,现在为了给你拖延时间也光荣牺牲了,听说他那边直接跟慈善总会的严主席接了头,你说你大侄子这是想干嘛?善心大发投入慈善事业了?”
沈三爷冷哼一声:“啊致外表看着清清淡淡的,从小心思就深,家里谁也摸不透他,不管他想干嘛?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另一边沈致和慈善总会的领导聊着一些项目设立方面的问题,谢钱浅这时才感觉到墨镜是个好东西,起码她可以坐着睡觉不被人发现。
然而在她身侧的沈致却可以轻易地透过镜框看见她关上的眼帘,谁能想到这个坐得笔直,纹丝不动的姑娘,实际上在睡觉。
在沈致看了她两次她都无动于衷后,终于轻咳了一声,谢钱浅睁开眼扭头看向他,他压低声音问了句:“无聊吗?”
谢钱浅点了点头,他唇角漾起些许纵容的弧度:“这里外人进不来,你不用跟着,出去玩吧,去吃点东西。”
“好。”听到可以出去吃东西,谢钱浅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刚下电梯,还没走入场内,过道上就有一对男女拉拉扯扯,女人气急败坏地说:“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进去,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不爱我呢。”
说着就要去挽男人的胳膊,这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嫌弃地扬起手臂,笑得无比妖孽:“开玩笑宝贝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女人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三少你耍我啊?你什么意思?”
沈钰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下头,正好看见一个身材妖娆婀娜的黑衣女人朝这里走来,那身怪异的打扮自带一股子杀气腾腾的味道,竟然如此似曾相识,让他瞬间想到某人,毕竟被暴揍的记忆如此深刻,深刻到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钱浅只要离他三米开外,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气场。
不会这么巧吧?那丫头应该在放暑假啊。
沈钰正自顾自地打量着黑衣女人,此时黑衣女人已然走到他面前,也停下看了他一眼,虽然大大的墨镜遮住了脸,但沈钰立马笑了起来。
直接上手热络地把谢钱浅一架,笑着对那个胡搅蛮缠的姑娘说:“不好意思啊,我喜欢这款的,带劲。”
说着就哥两好的架着谢钱浅转身离去,谢钱浅面无表情地说:“手拿开。”
沈钰立马乖乖地举起双手笑得那是个风光灿烂:“浅浅啊,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的?这是太阳从东南西北同时升起来了啊?唉?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吗?你这是什么打扮?去玩cosplay了?你这cos的是个啥?圣斗士星矢?美少女战士?女娲补天?亡羊补牢?”
谢钱浅缓缓侧头看着他:“闭嘴。”
“好嘞。”
沈钰好心情地挨着她,絮絮叨叨个没完:“说真的,你来干嘛的啊?”
“吃东西。”
“……特地来慈善晚宴…吃个东西?”
谢钱浅点了点头:“嗯,有点饿了,你知道去哪吃吗?”
“……”沈钰盯她足足看了三秒,当即乐了起来:“跟哥走,哥带你找吃的去,正好我也饿了。”
谢钱浅看着他身上的大红色碎花短袖衬衫,皱了皱眉:“你来干嘛的?”
沈钰理所当然地说:“你三哥我好歹是个明星啊,我受邀来表演节目的。”
谢钱浅好心提醒他:“节目结束了。”
“我知道啊,这不是睡过了吗?待会多捐它个几百万不就完事了吗?省得让哥上台唱唱跳跳的,我才洗的澡出门,跳得一身汗,跟个大傻蛋一样。”
“……”
正说着两人再次走入内场,彼时内场成了社交晚宴,沈钰一进场,不少人就“沈三、沈三”地喊着他。
沈钰平时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常年混迹在各种社交圈子,有钱,有背景,还任性,脾气阴晴不定的,谁也不敢得罪他,都抬着他玩,就是他在胡说八道,别人也听得一本正经。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刚才跟着沈家太子爷后面那个超A的姑娘,明明所有人看见她走进内场了,此时居然诡异地又从门口进来了,还出现在沈三身边。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冷酷的模样,但沈三居然一改往日自命不凡的调调,嬉皮笑脸地跟在黑衣女人身后,一会帮她拿小蛋糕,一会问她喝什么饮料,跑前跑后很是殷勤。
没一会谢钱浅面前便堆满了东西,沈钰兴奋地对她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住哪的?要么东西搬来我那,我那有私人沙滩,屋子大,你要不急着回去,明天我带你去蹦极怎么样?”
谢钱浅扬了下眉稍:“蹦极?”
沈钰一派风流地翘着腿:“我的意思是,你蹦,我看着。”
谢钱浅摇了摇头:“要跳一起跳。”
沈钰一拍大腿:“u jump,i jump,看不出来浅浅你还怪浪漫的啊?都要跟我同归于尽了?”
谢钱浅将一片刺生塞进嘴里摇了摇头:“万一出现意外,我或许可以利用你捡回一条命。”
沈钰“啧啧”两声:“你这是赤.裸.裸地糟蹋我的身体,你这话到外面别瞎说,要是给我的迷妹们听见,你八成给围攻了。”
谢钱浅拿起一个蟹腿:“她们围不住我。”
沈钰诚恳地点点头:“没毛病,我身边那几个废物要有你这身手,我还用天天被狗仔追着跑?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哪敢真放什么料出去,就是想从我这讹钱,我一个人都快养活一个编队了。”
说着就看见谢钱浅举起那个蟹腿大有砸烂它的架势,沈钰连忙伸手过去:“别别别,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你还在cos亡羊补牢呢,不用搞得跟大禹治水一样,我来,我来。”
沈钰接过她手上的蟹腿,让旁边助理找了个开钳器过来,亲自帮谢钱浅将蟹腿给弄开了,看着谢钱浅食欲颇好地咬着一大口蟹肉,沈钰一脸满足的姨母笑。
却发现远处一道目光死死盯着这边,他稍稍转了下眸莫名其妙地说:“那姓祁的老盯我看干嘛?”
谢钱浅回了下头,又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她应该是在看我。”
“她看你干嘛?”
“她刚才想打我,没打到。”
沈钰一听,当即一拍桌子护犊子地说:“什么?她想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沈家的沈字是两点水还是三点水了?”
说着沈钰椅子一斜就站起了身,气势汹汹地带人往祁尘面前一坐,祁尘莫名其妙地站起身盯着翘着二郎腿的沈钰,脸色发紧地喊了声:“三少。”
“少你妹的,你怎么回事?连我小老妹也敢欺负?看在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为难你了,你就自己给自己三个巴掌,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又来?
……
关品妍再次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自若,反而眉稍越皱越紧,挂了电话,坐在对面的沈三爷问了句:“又怎么了?”
关品妍面色不好地说:“沈致是毁了我底下小花的名声,你儿子直接断了她的后路,居然叫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自己耳光子,这都什么事。”
说着关品妍气愤地站了起来,沈三爷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奈何沈钰正在兴致勃勃地嗑着瓜子,压根就没接自家老爷子的电话。
刚准备回头叫谢钱浅一起来围观,却发现原本身后坐着的人不在了。
沈钰愣了下,瓜子一丢,站起身找了出去。
谢钱浅没太在意沈钰是如何教训祁尘的,她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然后便接到了沈致的电话,通知她走了。
于是她放下东西便离开了会场,刚出去,沈钰就追了出来喊道:“浅浅,你怎么走了?”
谢钱浅回头说:“我吃饱了,回去了。”
“……”还真是来吃东西的?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到谢钱浅身边停了下来,她对沈钰说:“那我走了。”
她刚转身,沈钰便拉住她问道:“你去哪啊?一个小女孩这么晚别瞎跑,现在到处都是坏人。”
虽然他自己说这话也挺心虚的,一般坏人也干不过她。
然而这时,宾利后座的车窗落下一道缝隙,从外面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不过一道声音倒是透过车窗清清冷冷地传了出来:“上车。”
谢钱浅挣脱沈钰上了副驾驶。
回到半山腰的别墅后,顾磊也刚把人送去局子才回来,跟沈致汇报了一番,说曹警官那边已经立案了。
顾磊忙了一晚上饭都没顾上吃,顾淼跟着沈致也没怎么吃东西,别墅外面有BBQ烧烤架,顾磊便忙活起来,还顺带跑到门口的小房子敲了敲门喊了句:“钱多,吃不吃烧烤?”
里面回了声:“吃。”
“吃出来啊,在前面等你。”
谢钱浅换下了这身紧身衣,套上自己的白色睡裙,她的睡裙是那种从脖子到小腿下面一件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裙子。
走远看,就跟个女鬼一样,加上夜风吹起白裙飘飘,顾淼的脸色直接就被吓白了,拍了拍顾磊,顾磊还在摆羊肉串,一转头也怔了下,直接吼了声:“来者是人是鬼?”
然后就看见飘到近前的钱多,顾磊眼皮跳了下,一天之内已经被她的穿着雷了两次,难以描述地对她说:“你能驾驭的风格挺多的。”
谢钱浅当顾磊是在夸她,还客气地谢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帮你们。”
顾淼说:“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大磊烧烤在行,他以后失业了就准备开家烧烤店。”
顾磊“嘿嘿”笑着:“沈哥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让我失业。”
正说着,沈致从楼上翩然走了下来,他也换了件宽松的米色对襟衫,看着一派悠闲的样子走了出来。
谢钱浅托着腮转头看向他:“烧烤,你吃吗?”
沈致还没说话,顾淼便替他回答了:“老大不吃这些东西。”
沈致撇了下唇角:“不用管我,我就看看你们。”
顾磊回头对他说:“沈哥,你坐过去,这里烟大,味道重。”
沈致“嗯”了一声,回眸看了眼托着腮盯着烤炉的谢钱浅,干脆走了过去,在她一边坐了下来问道:“晚上没吃饱?”
谢钱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吃饱了,但是还可以吃。”
晚风微徐,他无声地盯谢钱浅身上的衣服看了眼,问道:“在沈家,平时你的东西都是谁给你买,比如…衣服这些。”
“我自己买,呃,有时候我师弟出去摆摊的时候会帮我带。”
沈致扬了下眉稍:“师弟?陶管家呢?没有安排人在你身边照料?”
顾淼送了一盘羊肉串过来对谢钱浅说:“你先吃着。”
谢钱浅先拿了一串递给沈致客气一下,沈致摆了摆手,她便自己吃了起来,回道:“一开始有,然后被我赶跑了。”
“赶跑了?”
谢钱浅点了点头:“嗯,她们总是管着我。”
沈致明了地笑道:“她们在教你如何成为一个淑女。”
谢钱浅仰起脖子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个淑女的料吗?”
沈致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我高三的时候在外面租了一年的房子。”
沈致眉宇轻皱:“一个人?”
谢钱浅已经拿起第二串:“嗯,一个人。”
沈致没有再出声,高三是最忙碌的一年,国内这些家长都是一大家子围着孩子转,生怕学习压力大,营养跟不上,心里状态不好。
她却在这一年搬了出来一个人住,饭怎么吃?觉够不够睡?日常生活怎么照料自己?
就这样她还能考出了个理科状元出来,沈致沉寂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越来越觉得谢钱浅身上有种难能可贵的韧劲,在这样复杂的家族里依然能生长成自己的模样。
沈致叹了一声,又问了句:“你现在的零花钱谁给你?”
谢钱浅拿起第三串吃了起来:“轮到二伯家,沈辞谦会给我。”
说到生活费,从沈老爷子在世时就撂下话:“沈家儿女轮流养小浅,既然把她从家里接了过来,只要沈家有一口汤喝,就绝对不能亏待了小浅,一定要当自家小孩培养。”
老爷子过世后,沈家这个原本庞大的家族也分了家,谢钱浅是沈家人轮流养大的,小时候一家待一年,这两年轮到二伯家时,一直是沈辞谦给她钱,沈钰也会经常问她钱够不够用,不过她从来不会多要。
“辞谦再不济,倒也不至于把你穷成这样吧。”
谢钱浅一愣,不服气地对他说:“我不穷啊,我看着很穷吗?”
沈致把玩着手串,眼里带着笑意:“你看上去很饿。”
顾淼又送了一盘过来,听见沈致的话,接道:“饿没事,敞开了吃,还多着呢,不够再烤。”
“好的。”谢钱浅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这还是沈致第一次看见她笑,竟然有些愣神。
她其实笑起来很好看,一双水色的眸子像海水一般泛着涟漪,他突然又想到了下午她扑向自己时的感觉,预料的心理状态并没有出现,虽然有那么一秒想要把她推开的冲动,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了。
和她说话沈致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按照Ansel的建议,他可以尝试继续接触,沈致沉默地盯着她,像在考究一件什么深奥的物件。
谢钱浅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羊肉串,并没有在意沈致的打量。
顾磊问她:“够不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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