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师太对于阿芙的突然入住十分的疑惑。
不过她也习惯了不问,毕竟上次入住的时候是她小夫妻闹别扭,说不定这一次也是。
她久居寺内,不理世事,只是看着阿芙小脸蜡黄,忍不住劝道:“夫人呐,除了生死,有什么看不开的?”
阿芙点头,她如今太懂得这个道理了。
过了几日,皇上下诏敕封裴季珩和顾彦先,又为裴叔裕和花石难上谥号,景和师太才惊悉这一切,难得的乱了步伐,走进阿芙常居的佛堂,正看到她又跪在那座金佛脚下,仰着头,端详佛祖的神情。
这场景,和当年裴将军来寺里寻她时候,一模一样。
景和师太念了声佛,跪到阿芙身边。
阿芙转头看着她,脸上殊无笑容,眸中满是疑惑:“师太,您说佛祖是不是在惩罚我。”
“惩罚您什么?”
“惩罚我前半生拥有太多而不知珍惜,所以要我在佛前尝遍苦辛。可我悔过再多次,斯人已逝,再无回响了。”
景和师太脑海中有无数谒语,可一句也说不出。她伸出手,揽住了阿芙的肩膀。
“夫人,佛祖不是在惩罚您,是为了给您时间好好品味。死去何所在,托体成山阿,将来您跟裴将军九泉相见,当有大把光阴可以珍惜呢。”
阿芙道:“一定会相见吗?”
景和师太打了个妄语:“一定会。”
阿芙勾起唇角。
下次相见,一定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澄远从后殿跑了进来,他现在说话已经很流利:“阿娘,这是什么?”
阿芙定睛一看,澄远手里竟然是叔裕的那封信,显然被他蹂躏过了,左下角湿了一小片,右边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阿芙感觉自己要喷火了:“澄远!你为什么乱动阿娘的东西?”
她从没这么疾言厉色过,澄远吓得一愣,好声好气道:“对不起,阿娘。”
他这么一说,阿芙心软了。可是仍然可惜被他祸害的这个好东西,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捋平。
景和师太道:“是夫人的爱物?”
阿芙神情柔和:“是。是他留给我的信。”
“夫人可读过了?”
“不曾。”
“为何不读?”
阿芙沉默了一会:“...想留个盼头。”
景和师太叹了口气。
.....
这信开了一个口,阿芙就忍不住想往里看。
把澄远哄睡之后,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把信拿了过来。
从被澄远撕开的口子里,她拉出一条蓝色布巾。
放在指尖捻一捻,阿芙的记忆骤然回到温州乡下的那段日子。
这条蓝粗布,是她当时用来包头发的。后来旅途颠簸,不知扔去了哪,没想到竟然被他珍藏至今。
阿芙攥着那布巾,来不及思考,手就撕开了信封。
只有薄薄一张纸。
只有薄薄一张纸!那个厚度竟然是被这蓝色布巾撑起来的,阿芙简直要吐血。
裴叔裕!你这死心眼儿的,我只当你给我写了够看一年的,你竟然只写了一封!
阿芙顿时后悔了,想把那信纸塞回去,可是手又不争气的打开了来。
“对不起,对不起!”
是叔裕的字。
阿芙看到上来两个“对不起”,心抽了一下,掩住信不敢再看。
过了半晌,才再打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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