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就只是纵容吗?”叔裕淡淡问。
他想象过很多次亲口听到兄长身死缘由的情景,而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又格外的淡定。
只是马跃在他心中,从此已是个死人了。
晋珩点头:“我亲自审问了百余图图瓦,没有人说与马跃有过交集。我甚至觉得马跃对图图瓦一无所知,他只是不管不问而已。”
叔裕冷笑一声:“拿钱的时候倒不含糊。”
“时隔多年,不少当年的图图瓦已身故。我们并没有查到那个真正将兵情传给南绍皇室的图图瓦,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给马跃定罪,应当是够了。受您的嘱托,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一切靠您审时度势。”
叔裕点点头:“那整个南绍都快要给我哥哥陪葬了,也算是报了仇。眼下我要把这披着狗皮的工部尚书干掉才算快意。你们——你说的这些,可有证人?要早早保护起来才是。”
晋珩微笑:“我、向铭晏、王穆之、裴季珩,皆可为裴尚书所要的证人。”
叔裕失笑:“这算什么证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皇帝焉能信我?”
话说出口,叔裕自己也明白了,低笑道:“晋珩啊晋珩,如今你思维缜密,手腕强硬,远胜过我。”
阿芙懵懂地看看叔裕,又看看晋珩。
晋珩微微笑道:“芙妹,你夫君是说,面对皇帝,若是他信,没有证人也信;若他不信,便是从路上拉出个不相干的人,也会被看作裴尚书的亲人朋友。”
阿芙看晋珩的眸子殊为凉薄,不由有些担心。她也没多想,直接问道:“穆大人,你一切都好吧?”
此话一出,叔裕、晋珩皆神色一滞。
晋珩喉头突然哽咽。
他的确是受伤不少。如果说杀死那九百个图图瓦还能不算什么,他心理还可勉强负担;背叛了杨缈渠,从她满是信任和爱慕的目光中杀出一条血路,实在是让他濒临崩溃,每每午夜梦回,还觉得心痛难耐。
铭晏焉能不知,他倒也没劝慰他,只说让他回京城一段日子,或是调去别的地方,忘了,也就好了。
他回来京城,本还怕芙妹看出来,听到她忘记一切的消息,还觉得解脱;谁知道就算她忘掉一切前尘往事,还是能看出他的神色有异。
他对芙妹的男女之情早已消弭,只是她对他刻入骨子里的熟稔,还是让他深深感动了。
叔裕拍拍晋珩:“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又或是你怕有人要对你动手?”
晋珩微微一笑。
芙妹与裴尚书到底是外人,他就不拿那些私事烦他们了。
“我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如今杀我倒也没什么意义。不过裴尚书若是能保护我,我当然是却之不恭了。”他笑道。
叔裕和阿芙哪里看不出他在打哈哈,但也不愿意穷问不止,又聊了几句家常,便送他出帐,看着他走进夜幕中。
这一晚叔裕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许久。
阿芙也醒着,但只是一声不吭躺在那儿,想多给叔裕些空间。
天蒙蒙亮的时候,叔裕才长叹一声,然后轻轻上了榻,把阿芙揽到怀里,很快睡去。
第二日他便去找了困在帐中的王穆之,问他要不要求凝之和处之回来探亲。
公主殿下嫌弃叔裕打搅他们,叔裕厚着脸皮陪笑。
穆之在福安呆了这么久,对叔裕想干什么当然门儿清,顺坡下驴,说是晚会就写折子。
朝廷里做事嘛,不结党,不好办。
皇帝倒是很干脆就答应了,估计也是看在公主姐姐的面子上,不好驳了驸马的请求。
谁知道,比凝之处之先来的,是裴蔓和顾舒尔。
顾元叹这段日子留守京城编写年史,是以顾家诸人都没来。
顾舒尔是听说穆晋珩来了猎场,才要死要活地逼着裴蔓带她来。
裴蔓虽然知道不该来,可是禁不住顾舒尔软磨硬泡,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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