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一路都在琢磨是不是自己太神经,毕竟传递东西时手心碰手背都是很寻常的事。可到了晚上十点多, 他的门铃就响了——是姚姐, 而且是穿着黑色蕾丝镶边紧身连衣裙、上面解放事业线、下面解放大长腿的姚姐。
宋彩挖空了脑袋想, 她那会儿穿的是这身吗?是这身吗?
不是这身。某只小黑鸟比宋彩冷静得多,分明看出这女人特地洗过澡换了衣服,来前还往身上涂了些香喷喷的东西。
宋彩拉着门,很快反应过来:“哦,姚姐来了, 胖橘在呢!”他扭头去唤胖橘,姚姐却问道:“要换拖鞋吗?”
“啊?”宋彩怔了一下,“不用,不用换拖鞋……”
姚姐于是踩着恨天高进来了, 鞋底磕在地砖上, “噔噔噔”地响。她蹲下去抱胖橘, 嘴里轻柔地哄着“妈妈来啦”之类的,一蹲一起间紧身裙不由往上半身搓了搓, 宋彩忙偏移了视线。
不敢关门, 偏偏门吸用久了磁性太弱,宋彩便悄悄踢了门边的小盆栽过来挡住,防止不开眼的风再把门给吹上了。
姚姐抱着猫坐到了沙发上。之前宋彩去跟她借猫时她就打听过了, 知道宋彩是一个人住,便问他:“自己住这儿会觉得无聊吗?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有夜生活,不是泡吧就是蹦迪,你好像喜欢安静?”
宋彩:“没有啊, 我也蹦迪,很疯癫的那种。”
“是吗?那我可真没看出来!”姚姐捂嘴笑了起来,“爱热闹的人不会住在这里的,这边离市区要开一个小时的车。我要不是因为家里有套老房子在这儿,外面的小店铺也能赚个吃饭的钱,早就搬到别处去了。诶小彩弟弟,你平时喜欢旅游吗?”
宋彩听她把“宋彩弟弟”改为“小彩弟弟”,推测还要几句会把“弟弟”也给去掉,语气稍稍淡了下来:“不怎么旅游,因为我家里有三个老人要照顾,不是爸妈,是姥姥、姥爷,还有太姥姥,岁数都大了,我哪儿也不敢去。”
听到这里姚姐明显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宋彩心想着这就对了,我条件很差,很差很差。
“那你压力应该蛮大啊,你爸妈呢?”姚姐又问。
宋彩:“我还小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所以老人都是我照顾,我得给他们养老送终。而且他们没有退休金,也没有低保,家里的开销都是我一个人扛,压力确实不算小。”
姚姐歉然,撸猫头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不少,不知在计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该有二十多岁了吧,大学毕业了吗?”
宋彩告诉她毕业了,她又说:“挺好挺好,有对象了吗?”
宋彩撒谎:“有啊,有对象的。”
姚姐:“有对象啊,挺好挺好。那你对象也在本地吗?”
宋彩本能地答:“不在,外地的。”
姚姐似乎放松了些,说道:“那以后考虑过结婚怎么办吗?不是姐多嘴,现在的女孩子都很要强的,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事业的很少,尤其工作单位还不错的,一般会选择在自己家那边找结婚的对象。现在流行这个,管这个叫做有事业心。哎,谈恋爱跟结婚毕竟还是两码事,结婚很烦的,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宋彩讪笑:“还没想那么远。”
姚姐又说:“不过现在还是有很多女孩子警惕心过重了,就跟被人推销怕了似的,路边看见发传单的都要不停地摆手说‘不要不要’,接一下能怎么着,还能把你手给剁了抢走?”
宋彩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疑惑地“啊”了一声。姚姐于是笑着道:“扯远了扯远了,姐的意思是,有时候跟男孩子相处更容易些,能聊的也多,反倒是跟女孩子聊不起来,没说几句呢人家就以为你要骗她。”
宋彩有些敷衍:“是么,不会吧。”
姚姐:“怎么不会,之前就有一次,一个女孩子带她男朋友来取快递,我就跟那男孩子多说了两句,女孩子立刻就把他拽过去了,那眼神就跟防贼似的。我一个有店铺的人难不成还能当众抢你男人啊,我生意还要不要做了的。”
宋彩:“……”
姚姐又说:“小彩弟弟你是知道我店铺的,有七八十平呢,那可不是租的,是一拖二买下来的,加上二楼一百二十平的住房,就算以后生意不做了直接等拆迁款,按照现在的赔偿标准也足够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的。哦,不止是我,我再养一个男人也是够的!不瞒你说,我在家里是独生女,爸妈那边的房子以后也是给我,还有我跟前夫离婚时划分过来的半套,前前后后加起来就算没有千万也有个七八百万吧,等以后拆迁了都得翻几倍,我至于去骗人吗?”
宋彩:“……”
宋彩跟她聊不动这个话题,就说:“姚姐,我给你倒杯水啊。”
姚姐没推却,见他去倒水了就说:“小彩弟弟你也算是幼年不幸了,可怜那么小就没了父母照顾。现在像你这样自力更生的年轻人真的不多,说不靠也得靠一靠祖辈的。不过其实像你这样的更需要别人的帮助。你别嫌姐唠叨,现在的人啊压力都不小,这是社会因素导致的。社会是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不讨人喜欢不假,但人是没办法跟社会脱节的,人总有自己做不了、需要旁人搭把手的时候。”
姚姐架着二郎腿,此时交换了一下两腿的次序,不经意间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你呀这是没遇上困难,觉得自己过得还挺好,可真到遇上难处的时候呢?两眼一抹黑,才发现身边连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就算有关系好的哥们儿也不行,因为哥们儿也有自己的家庭,人得对自己的家人负责,不能多管你的事。你一个男人总不好意思去找小女朋友帮忙吧,你找了人家,人家也只会觉得是你没用,到那时候你会发现,选择一个成熟的……”
“姚姐,”宋彩越听越不对劲,打断她,“刚才给你倒的水是不是凉的?入秋了不适合喝凉水,给你重新倒杯热的吧。”
宋彩不由分说便去倒水,心里头直打鼓。胖橘的脑壳快被姚姐撸秃噜皮了,发出抗议的“喵呜”声,姚姐只得把它放到地上:“自己玩会儿吧,马上带你回家。”
宋彩问她要不要喝红茶、绿茶什么的,姚姐说不能喝那个,晚上容易亢奋,要是有玫瑰花可以放几朵。宋彩说没有玫瑰花,只有枸杞了,没想到她还真应声,说枸杞也行。
进了厨房,宋彩挑拣了几颗枸杞放在一次性杯子里,恰好小鸟飞了进来,便对小鸟小声说:“你能听懂我吗?要是听得懂,你就去客厅飞两圈,把橘猫引到门外去。”
他这是闹着玩呢,没指望小鸟听得懂,就算能听懂,他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且不说这样逐客合不合适,毕竟小鸟现在腿上有伤,万一操作不当真被胖橘逮住了,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然而小鸟听了他的话竟真的扑腾着飞了出去,宋彩没往那方面想,几秒种后就听见了姚姐的叫声:“诶诶诶,怎么还打起来了!小彩弟弟快出来看一下,我撵不上它们!”
宋彩冲了出来,瞧见小鸟正用那条没受伤的细腿凶残地刨着胖橘的脑壳,时不时飞起来躲避胖橘的反击,落下时又是一通抓挠。
“啊,这是怎么了……”宋彩瞪圆了眼睛。一猫一鸟在小屋里斗法,惹得大雁也跟着起哄,一时间猫叫声、鸟叫声、大雁粗声粗气的呜咽,以及狗爪子挠地的咯吱声连绵不绝。
姚姐踩着恨天高,跑两步滑一脚,宋彩忙放下杯子:“姚姐你先坐着吧,小心摔跤!”说完自己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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