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蔚然冲到二楼惜缘厅找宋彩的时候里头已经空无一人,他揪着电梯口的男服务员问情况,被告知包间里的人上了楼顶,于是又追到楼顶,被保洁告知人早下楼了,他再从楼顶追到一楼前台……仍没见到宋彩的踪影。
正巧一楼有人在讨论先前那场闹剧,陈蔚然听了个大概,半天没缓过神来。
一个长得可俊可俊的小伙子,放狗把一位客人给咬了?
宋彩养狗了?
大约半小时之前……
在时空虚洞的彼岸,雁回城进入天灾第十天。
时值大寒,雁回城百姓却藏在地下躲避太阳。整座城空无人烟,只有江晏矗立城头。
他一只黑色兽皮靴踩在石桌上,撑着手肘,神闲意适。玄色衣摆随北风翻卷,发丝亦张扬飞舞,拇指上的黑曜石权戒熠熠闪光,如他此时的眼眸一样。
——但轻松姿态只是表象,这次的事件着实棘手。
据描述是太阳出了故障,数九寒天阳光照在身上竟然嗤啦作响,不灼别的,专灼肉身凡胎,整个雁回城变成了天然火葬场。
头一天出现这种情况时,雁回城禽畜交易市场整体瘫痪,猪肉大减价也卖不出去,因为没人敢出门,怕自己比那些烤猪死得惨。
城外放进来的信鸽还没来得及找到庇护所,一身羽毛噌地着了火,掉下来以后已经七成熟,焦亮喷香,惹人垂涎。
水里游的也不例外,藏得深的躲过一劫,浮在水面的全遭了秧。只可惜了那些肥美的红鲤鱼绿鲤鱼,要是去鳞洗杀干净,加点葱丝姜末在盆子里腌制一会儿,再往外头一放,焖蒸还是干烤都入味儿。
毒,真毒,雁回城的百姓们给这玩意儿取名为“毒日头”。
雁回城的城主名叫北云既,刚及弱冠之年,要不是他爹老城主薨得突然,以雁回城的规制他还不够资历接任城主之位。
年龄虽轻,气场却不弱,北云既临危受命接掌玉印,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外头不让进里头不让出,所有露天作业全部暂停,太阳不落山就不许出门。
为防止毒日头恶化,北云既又趁夜带城民转移到了九江岸的巨大山洞里避祸,企图撑到灾害过去,回城从头再来。
除此之外他还四处征集能人异士,重金寻求解除危机的策略。结果派出去的夜行者脑子不大好使,请援竟然请到了妖界。
其时夜行者风尘仆仆,回到地洞里扑通一跪,满嘴嚷着“属下幸不辱命”,两眼还散发着求好评、求打赏的热切光芒。
北云既抬头一看,好罢,他把诡境大妖王给请来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咋没被妖怪给吃了!!
北云既万万没想过要去找江晏帮忙——他抹不开那个面儿。
两人最初结交的时候关系还挺好的,也曾以性命相托过,可后来因为女人的事情闹得不大愉快,自江晏回了妖界以后便再没来往过。
既然大妖王已经在这儿了,再尬下去只会显得一城之主沒肚量,北云既便硬着头皮拜托他坐镇雁回城,亲自解决“毒日头”危害。
可如今大妖王来了,危害还是没解,甚至连作祟的是何方妖孽都判别不出。
北云既无可奈何,又不好意思说什么,背地里急得直摇头。
江晏,诡梦之境万妖之王,觉得很没面子。
不是他不作为,实在是这毒日头诡谲,明明照常东升西落,房屋田园水井农作物均不受影响,怎么就单单灼烧人畜?
他试着从别的方面寻找答案,可这雁回城里仅有的妖气就来源于他自己,灵兽、魔物一样没有,一切都显得太没道理。
日西斜,毒日头似乎弱了些。
绕城清江衬环城岩山,无声无息地守护着这座百年城池,万顷桦木却像是已经知晓了天命,寒风中片叶不肯留。光秃的树影被拉长至三倍,雁回城的温度又降了一大截。
时候差不多了,江晏双眉一凛,化成一抹妖火,黑荧荧地朝西边的毒日头追去。
最后一线阳光消失在山峦缝隙里,北云既带着卫兵在九江岸上现身,遥望大妖王消失的西天尽头。
可他看不出进展,那一抹镶着蓝边的黑火似乎被毒日头吞噬了。
就在他准备回城搬运物资时,西方天际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随即地动山摇,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九江岸的瀑布如同天河倾灌,直接冲开了水坝,朝着雁回城奔涌而去。
北云既吃惊不小,连忙下令找掩体躲藏,并派了功夫好的卫兵速去山洞中通知民众,尽可能往高处疏散。
可他这命令还没传达到民众耳中,地动忽然又停止了,瀑布断流,岩层合拢,冲向雁回城的大水也循着地势高低开始往水坝里蓄。
而遥远的西天尽头,刺眼的强光消失了,在那巨轮一般的橙黄色余韵里,有个黑点惊鸿一闪,旋即彻底熄灭。
江晏在虚境里经历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光华流转,星辰变幻,宇宙洪荒在他面前缩小成一面镜子,一个闭合的狭窄空间,烈风裹着云雾和尘埃飞速回旋,渐渐令他不能正常视物。
他企图变化形态自我保护,却发现身在其中什么都做不了。
等他再睁眼时……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
宫殿不算大,色彩也不够丰富,却很奢华。他大概身处回廊的位置,正趴在地上虚弱地喘息。
殿内有复杂的乐声传出,还有尖锐的嚎叫,似乎有人在努力跟上乐曲的节奏。
这什么乐师,比号丧还难听,简直丢人现眼。
江晏不耐烦,刚欲起身,却见殿内摇摇晃晃走出来几个人。
这些人装扮奇怪,一水的短发,身上更是穿着不入流的短衫、长裤、浅口鞋。
中间那小子惹人注意,只见他长相极俊,一双眼睛水波暗横,小嘴鲜嫩润泽,颈子修长且色调极浅,柔软的发丝垂了几缕在额头,平添了几分媚态。
只是脚底下没个准成,该是被灌得狠了。
左边那人显然图谋不轨,右手搂着俊小子的腰,手指有意无意地上下摩挲着,眼睛还直往人家解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里瞟。
吃豆腐吃得明目张胆,吃相难看。
诡境不缺这种龌龊货色,江晏见怪不怪,懒得管闲事。
他已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着了那毒日头的道,进入了异世界。而诡境多的是形色各异的族群,灵兽、妖魔、鬼怪都有自己的风格,这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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