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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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书院的学生都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一天。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也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

  荀礼正坐在书桌旁边写先生布置的功课,谢珩早就完成,在一旁捧着书,遮遮掩掩地偷看荀礼的侧脸。荀礼做功课的时候,嘴巴总是不自觉地在默念什么,时不时地嘟起来,配上他尚且有些圆润的脸颊,从侧面看着十分有趣。

  他心血来潮,伸脚踢了踢荀礼的凳子:“你知道郑先生吗?”

  只要谢珩与荀礼说话,不管荀礼在干什么,都会停下认真回答:“是写了《庸论》的那位圣贤吗?我曾读过一段,先生的文章大多失传,只留下寥寥数篇,也都残缺不整,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书院的藏书阁有先生的真迹,你想看么?”

  这对每个读书人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诱惑荀礼被他说的有些心动:“可这样珍贵的东西,必定是要好好珍藏,肯定是锁起来放着的……”

  年少时的谢珩即便外表看着再稳重,其实内里多少还有些任性妄为。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铁丝,举起来冲荀礼挑挑眉:“我知道在哪。”

  荀礼举着小油灯,跟着他藏在书阁墙后,害怕得哆哆嗦嗦的:“谢,谢兄,这样不好吧……”

  “我只是自己看看,又不外传。”

  “可我们夜闯书阁,还要燃灯,万一真的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会的。”

  等巡逻的夫子过去,谢珩像一只灵活的猫,蹑手蹑脚地穿梭在林立的书架中,最后停在某一排,伸手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他将铁丝弯了几下,捅进锁里左右转动,没几下,竟真的打开了。

  谢珩小声喊他:“过来!”

  荀礼连忙根据他的声音辨别方向,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谢兄?你在哪?”

  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拉了过去,荀礼吓得浑身一抖。刚要喊叫出来,猛然想起他们这是在何处,只得拼了命才将那惊叫咽下去。

  一时间只听得荀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不停喘着粗气,半天才道:“谢兄,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呼——”

  谢珩轻轻吹了口气,用火折子将油灯点着,一束跳跃不停的小小火苗出现,照亮了两个少年人稚嫩的脸庞。

  谢珩也没想到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近到甚至能在荀礼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身影,闻到荀礼身上皂角的香气。

  他竟然呆怔住了,像被蛊惑了一般,只想再靠近一点。

  荀礼第一次做这样离经叛道之事,紧张的心情无可言表。见谢珩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动作,只好硬着头皮提醒他:“谢兄,时候不早了,你,你找到了吗?”

  谢珩猛然被惊醒,发现两人之间只剩一指的距离,他瞳孔收缩,想都没想就狠狠一把推开他。

  荀礼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哎哟了一声。

  看他吃痛的模样,谢珩心中愧疚不已,却别扭着不肯道歉,嘴硬道:“谁让你靠这么近的……你去门边帮我守着,要是有人来,你就轻轻敲一下地板。”

  “好。”荀礼从不和他计较,满口答应,乖乖地抱着双腿坐在门边。

  到了后半夜,荀礼已经困得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双手聚拢放在嘴边轻声喊道:“谢兄,抄完了没?”

  谢珩头也不抬:“快了。”

  “哦。”他又重新坐回去,勉强打起精神给谢珩望风。可没一会儿,脑袋又开始一上一下地摇晃起来。

  他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哪里还记得替谢珩看门,全靠谢珩一边抄一边分神注意外面的动静。

  “还好意思催。”谢珩嘟囔一句,那是略带娇宠的责备。荀礼没有听见,谢珩也未曾发觉自己语气中的宠溺。

  等谢珩终于抄完,将东西卷起放进袖子里,小心地挪到门边,发现荀礼早已经睡的四仰八叉了。

  他有些好笑,同时又觉得十分可爱。把油灯拿近了些,蹲在荀礼身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喊着荀礼的名字叫他起来。

  荀礼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一个激灵坐起来,揉揉眼睛:“好了、好了吗?”

  看见谢珩点头,荀礼长舒一口气,与谢珩一起吹了油灯,趁着无人,摸黑回去了。

  过了几日,荀礼突然有些羞涩地问道:“谢兄,那本郑先生的文集,我能……我能借来看看么?”

  谢珩眼睛转了转:“当然,只是我当时写的太快,有些潦草,你等我订正一遍给你。”

  荀礼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自然是千恩万谢,殊不知谢珩却在想旁的事情。

  那日在藏书阁,他在荀礼眼睛中看见自己脸上不可言说的痴迷模样,那么陌生,又怪异。他一时惊慌,这才推开了荀礼。

  定是光线不好,看错了。他这样平复下心情,集中精神抄完文集。

  将东西放回去的时候,他不小心碰掉了一本诗选。谢珩弯腰捡起,却发现摊开的那一页上写着“踟蹰未敢进,畏欲比残桃。”

  谢珩眼皮一跳,随手又翻了几页,又看到一句“得郎一盼眼波流,千人万人共生羡。”

  什么不正经的诗词!谢珩一把将书合上,慌乱地塞进书架上,逃也似地离开了。

  当夜他胡乱做起梦来,梦中出现的,正是荀礼。他从惊吓中醒来,只觉得梦境离奇,太过惊世骇俗。

  可那日过后,他总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个离奇的梦。

  梦中荀礼将他约在树下,红着脸对他说:“谢兄,我心悦于你......”

  每每想起总是抑制不住心中怡悦,这才骤然发现,自己对此事全无厌恶反感,竟然还有些......心向往之。

  若换做自己来说,那个人会接受吗?

  他细细回想一番,荀礼在书院只与自己亲近,待自己更是无有不应的,想来自己对他,必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样一想他更是喜不自胜,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每日看见荀礼都情绪高涨,几次想直接对荀礼挑明,却总在最后关头倍感羞涩,欲言又止。

  直到荀礼向他要那本文集。他灵机一动,推说要订正一遍,实则花费了些功夫在书的最后十几页里,每一页都夹了一首情诗,和一张他以前偷偷画的荀礼的小像。

  曾经他画来只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也攒了一摞,如今想来,原是那时他就已经生了情意。

  将那本文集递给他的时候,谢珩屏住了呼吸,有些甜蜜地猜想荀礼什么时候会发现,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每当荀礼拿起那本书,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偷偷观察。只可惜每一次,荀礼都没能翻到最后,又让他失望不已。

  直到那日看榜,他犹犹豫豫问出了口。然而不等到回答,荀礼的神色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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