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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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结案后,李重遇少有地睡了大半月来的第一次早觉。他家养的金毛犬听话又懂事,常年充当这个单身汉家庭的二级保姆,给李重遇免费推送各种必需品,例如厕纸,例如手机。

虽然有时候会爬床,但都可以原谅,毕竟李吉利劳苦功高。李重遇觉得自己跟狗相处得挺好,有时候他妈给他打电话催婚,他就说:“女朋友能做的狗都给我做了,我找对象干嘛。”

他妈通常会说:“女朋友不仅仅是在你上厕所忘带纸时来雪中送炭的,你懂吗?”

懂。李重遇想,然后鬼话连篇地拒绝了他妈的第数不清多少次的相亲催促。他潇洒地一扔手机,洗完澡之后去睡觉。

朦朦胧胧之际,他好像听到楼下有断断续续的古典音乐声飘上来,诚然钢琴曲很悦耳,但是被劣质设备播出来切成无数段的音符并不好听。

啧,什么时候楼下小情侣还喜欢上这高雅嗜好了。他想着,意识慢慢被睡眠侵略。

移动的车厢,密闭的空间,窗玻璃外,风景并不分明,只是能知道光线不足,但处深夜,他听到一道细微而清晰的呻吟。

“呃……嗯……”

李重遇的视线停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楚的树和山上,他能感到腿上压着什么,右手手腕被异常的灼热感圈着,他的意识制止他立刻往下看,尽管他非常想那么做。

大腿上有淋湿的布料黏着感,意识一寸寸灼烧叫嚣,须臾,李重遇终于主动地慢慢垂下眼,看到紧闭双眼的杜识迎的脸。

冲湿了,密而长的眼睫上、泪痣边、樱桃色的两片嘴唇之间、鼻尖都有晶莹的水珠,他脸上浮着不正常的薄红,双眉难受地紧蹙着,忍耐又满含乞求。

一时之间,李重遇想起很多东西,除了日常因他所联想到烂熟的樱桃,还有被鸟啄食过、露出果肉但还挂在枝头的红色水果,密林里逡巡来去的半人半兽的神,凌乱的红与黑的方格桌布……这些东西在脑海里迅速地掠过,他依旧仔细地盯着杜识迎的脸。

杜识迎的脸生得过于漂亮,因为美即为脆弱,美即为任意践踏,若非他由风流性格与危险气质保护,叫人忽略掉那些默认准则,只怕会很容易受到伤害。

如果李重遇是在街头偶遇到一个普通而平凡的杜识迎,他可能会因这个人的脸而对他的人生产生一些独属于警察的担忧。

而现在,这种假想担忧中才存在的隐患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了。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应该对一个弱者抱有基本的人文主义同情。

但是并非现实的人不需要有道德限制,对美丽的弱者可以为所欲为。

李重遇抬起没有被他圈住的手,指尖顺着他的耳朵贴着脸的轮廓,缓慢地探过去,挨到嘴唇时,他好像碰散了一滴水,沾湿了手指。

他略微用力,头昏脑胀地死死盯着杜识迎的脸。

双眼是闭的,眉头越皱越紧,白皙皮肤上的绯红转深,色泽像摔到地上后,随时间推移而愈发腐烂的莓果,杜识迎从喉咙里痛苦地发出一些声音,但仍然顺从地捧着李重遇的手。

他的力道很轻,但贴在李重遇腕上的每一个柔软的指腹都令李重遇产生一些慌乱。李重遇的手像伸在温热的海水里,搅拌。

然后他发现杜识迎的眼睫动了动,他下意识地移开手,接着,杜识迎睁开了眼睛。李重遇沉默地望着他,不知道会被怎么讽刺,但杜识迎直直地看了一会儿上方,忽然转过头,往李重遇身上凑。

他说:“…………好热,李重遇。”李重遇本想推开他的头,但手指完全没有力气,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口是,就已经心非。杜识迎滚烫的侧脸不由分说地靠近,他喃喃自语,像是处于崩溃的人在抓救命稻草,不断地喊“李重遇”。

“你他妈的,别叫了。”李重遇扣住他的腰和下巴,抓犯人似的抓起来,与此同时,他脑子里所有和思考有关的东西,原地蒸发,化作大太平洋上的没用雾气,飘飘洒洒地随风而去了。

清晨大早,从一团糟的被子里醒来的李重遇骂了一句不干不净的话。他烦躁地大步冲进洗手间,把门摔的轰隆响,中途还不小心踢了一脚勤奋早起努力锻炼的吉利。

无辜的金毛犬好奇地跟上去,用狗脑袋小心翼翼地推开没有上锁的浴室门,看到他的主人顶着一头鸡窝头,苦大仇深地怒视镜中的自己。

“疯批。”李重遇骂道。

李吉利摇摇尾巴,认为主人大约是日常犯病,但是它依然会不离不弃。它蹦哒着去了玄关鞋柜处,帮李重遇把晨练的鞋子咬着鞋带拽出来。

刷完牙,和毛皮蓬松的金毛大狗下楼在小区里跑了十圈,吃完早餐,对于昨晚受到的惊吓终于消失了一点点。不过坐电梯时看到电梯间里贴的红色广告背景,李重遇还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简直有毒。神经病。他想完马上痛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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