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Ma louloute.”小夜曲在月光下起舞,旋律优美,留声机转着,嗓音温醇。
有人这么呼唤他。
杜识迎懵懂地眨动眼睫,下意识想转过头去,那道温和的声音及时地制止了他,如同一把架在脖颈上凉薄又温暖的刀。
在说什么?杜识迎听到有人在喁喁细语,他似是而非地点了头,忽而感到脖子与眼皮都非常沉重。
脖子挨上几根粗糙的手指,隔着皮肤,那些指尖探索性地|揉|捏|着尚未凸显分明的喉结,杜识迎再次眨眼,眼皮垂下的一瞬间,视野里骤然铺下了一片遮天盖地的浓烈血红。
他一惊,骤然跌落的感觉却被一道声音打灭,意识清醒得有些缓慢,须臾,杜识迎听到李重遇大言不惭的话音,透过晨曦的光,最初朦胧地听入耳中,似乎凉而深刻。
李重遇说:“……没事儿,绝对没事!我这身子骨,少说还能再抗五百年,哎,我的亲爹,不用过来,领导都来慰问过了,我真没事儿,能跑能跳的。”
杜识迎动了动手指,一种牵动产生的疼刹那蔓延到全身。他半睁眼,半闭的窗帘缝隙里有一点白色的太阳,逆着光,他看到李重遇的轮廓被复色光包裹着,侧脸十分英俊。
和也许是父亲的人通完电话,他又收到另一通电话,李重遇接起来,安静地听了一会,回答说:“回局里我再跟您详细汇报。”那边应该是答应了,李重遇又低声说:“章雨含情况很危险,在重症病房观察。”
“她必然隐瞒了一些事情,我向您保证,会尽全力查得一清二楚。”
这回终于彻底挂了电话,李重遇一转身,却看到杜识迎略微弯起的桃花眼,他慢慢地走过去,在陪护椅上坐下,坐下的那一刻,也许是牵动了伤口,他皱了皱眉。
“你感觉怎么样?”李重遇问道,“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软组织挫伤,肩膀疼不疼?……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杜识迎一说话就胸口痛,于是他放缓了语速,以至于声音听起来有种奇怪的温柔,他坦然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努力关心我的样子很有趣。”
“…………”李重遇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李队长好像暴露了自己不会关心人的事实。”杜识迎伸出手,轻轻握住李重遇的手腕,在他把手迅速收回去以前,杜识迎顺利地从腕部到指尖,流畅地摸了一遍。
李重遇收手收的太快,险些打到自己包着绷带的胸膛,他警惕道:“你干什么?”
“传授给你一个小知识,”杜识迎轻笑着说,“关心人的时候带有一些肢体接触,效果会更好。”
为了缓解气氛,李重遇动手拿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本想给杜识迎喝,但他人还躺着起不来。李重遇完全没有喂他的意识,稍微一停顿,自然而然地把水自己给喝了。
杜识迎:“……”他正在想这算不算报复,但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何至于当着面这样进行精神虐待。便听李重遇润完喉,开口说:“杜识迎,我当初是对你有一点小误解。”
“但是现在误会解开了,”李重遇颇为郑重地说,“你虽然不能评道德标兵,肯定也不是我想的那种人。”
他的表情真挚得令杜识迎有些不舒服,他不想听到后面也许可能会有的道歉,便岔开话题,好奇地问道:“你当初想的我是哪种人?”
李重遇很快又很笼统地说:“比较违法乱纪吧。”病房的门口有人敲门,他侧身看去,是阙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李重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马上出去。
他艰难地起身,杜识迎眼里的笑意消失了,正紧盯着李重遇转身的背影,李重遇突然又回过身,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手法颇似爱抚宠物。
杜识迎有些猝不及防和懵然,那些碎七碎八的念头都被这并不温柔的一下给摸散了,他抬起眼,看到李重遇对他笑了笑,说:“你教的。”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杜识迎闭上眼,深呼吸时,肺部的空气像染满了颜料,凝涩得厉害。他呼出一口气,缓慢地想道,李重遇的所想又并非完全谬误。
“李队,章雨含的主治医生说,她血检的结果显示,体内有少量裸头草碱、丙酸睾酮等药物和激素。”阙兴翻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念道,“一种是致幻剂,一种是助兴药,除此之外,车祸让她的颅骨中度骨折,脏器破损,现在正在重度昏迷,应该是很难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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