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还是那个熟悉的前庭小院,沿着墙根是一小亩蔫头耷脑的菜畦。也许是今年冬天冷得太早,院子里那棵枇杷树还没来得及开花,大片的叶子就掉了一地。
大概是人老了,连种菜也有心无力。
主屋的厅堂里没有开灯,只有冬天的亮光照进那么一点来,电视上不知道在播哪个影视城里拍出来的抗日神剧。
老太太就这么坐在那个老旧的枣红色沙发上,脚下踩着一炉木炭火,上面盖了一个竹篾做的罩子,烘烤着南方冬天常年晒不干的衣物,时不时地推一下松散的老花眼镜腿,再把衣服翻个面。
“奶奶。”何玥出声。
老人缓缓朝后看了一眼,惊喜地站起身来,准备接过何玥手里的旅行包,说:“小玥,你怎么回来了?”
奶奶又瘦了。
何玥一眼就看出来,奶奶的手枯槁如柴,皱纹下布满青筋,微微驼着背,即使穿着厚重的棉衣,整个人还是那么消瘦——这是所有得肝癌的人的特征。
何玥强忍住心中的酸楚笑了笑,装作无事地把包一放,揽住老太太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明天就冬至了吗,我想你做的羊肉汤面了呀!”
“好好好,明天早上我就去买羊肉,再给你包二斤馄饨。”老太太是真开心,拍着何玥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何玥回来后老太太就开始忙前忙后,这屋里总算有了点人气,她本来也想多和何玥话话家常的,奈何人老了就是精神不济,《新闻联播》还没看完就开始犯困了。
于是何玥还是把奶奶扶回房间休息,强行给她开了她一直舍不得开的空调,又从包里把自己带来的小加湿器拧开,放在房里。
第二天早上五点老太太就起床了,其实她四点不到就已经睡不着,慢腾腾地坐起来把空调关掉。可又怕何玥担心,硬生生地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
挨到五点多,估摸着再过不久天也该亮了,才挎着她的小菜篮子上菜场去了。
回家后,老太太熟练地切羊肉用卤汁腌浸做浇头,再煮上一碗阳春面。本该开始切葱花了,可那边锅里炖着的白萝卜却发出了尖锐的汽鸣声,催促着人赶紧去关火。
老太太连忙转身,可背上突然一疼,痛感闪电一般冲上头顶,眼睛一黑,就地倒了下去。
锅碗瓢盆丁零哐当地撒了一地。
“奶奶!”何玥闻声飞奔而来。
老太太醒来的时候还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医院惨白的墙,令她松了一口气。但自己的小孙女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又把那口气提了回来。
祖孙俩对视无言,但都知道,有些话,是时候说开了。
“小玥啊,把东西还给医院吧。”
老太太指的是这些被搬到家里来的医疗用具,她知道孙女和县医院的院长有交情,但这么做终究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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