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低声问道:“怎么汗出得比我还多?”
许轶川抬手一摸,才发觉耳鬓的碎发都已是微湿。
5.
夜色朦胧,江祁拎着自己的板子,和许轶川并肩走在97场地的小路上。
风有些凉,吹拂过许轶川的耳际,像是私语,又像是触碰。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垂,才发觉耳垂的温度远远高出指腹。
所经之处皆是寂静,唯余身侧的呼吸声。
“这个滑板公园建成已经是第四年了。”江祁忽然说。
许轶川偏头望他,他没看她,接着说道:“建成那年我十九岁,刚拿到人生第一个职业滑板赛的大奖,为了建97,押上所有身家,贷款千万,直到这两年才慢慢还清。那时候年轻,觉得经营滑板公园不会多难,觉得世界都在我手里,未来极限运动史上一定会留下我的名字,结果,后来吃尽了苦头。”
许轶川想及他年少轻狂的模样,不禁出神。
“你知道我是怎么进TD的吗?”
“拿到大奖的一年后,TD神一样梁松枝选手宣布退役。叶城找到我,邀请我签约TD。”江祁说到这里,停了停才道,“当时所有人都说我一定玩不长,家里也非常反对,后来叶城去找我爸妈谈,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我爸那个倔脾气才终于松口。”
他走得很慢,叙述得很平静,许轶川只是沉默地听着。
“去年我比赛意外骨折,我妈妈——她说白了就是一个艺术家,骨气傲得很,平常和谁都不低头——那样一个人,居然和我说,求求我,让我别再玩滑板了。可我没听,她到现在都和我赌着这口气。我没法和她解释,没踩过滑板的人不会懂,完成一个新技术心情有多爽,也大概体会不到在U池边缘飞起是多么刺激……像吸了毒一样,只要试过一次就别想戒掉。年轻的时候,对一件事、一个人的喜欢就是最金贵的东西。这是我二十几年来遇到的最喜欢的事情,我怕以后再也没有了。”
他停下脚步,她就跟着停了下来。
“许轶川,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天色昏沉,远处的霞光早已落了下去,这条无人的小径十分幽长,她不知道原来滑板公园也可以把绿化做得这样柔和。他侧过身来凝视她,身后的桂花已过花季,仍有余香,合着他身上的香水味,陌生而又奇异地让人安心。
她望着他,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在把我的身家行藏,向你和盘托出。”
耳际恍惚是轰鸣,这句分明不是情话的低语,却令她在当下手足麻木。
那天在家门前他握住她手腕时,她自嘲地问他,就算将身家行藏都对你和盘托出了,又有什么好处吗?
他记在心里了,她不能够开口、不敢开口,所以今天他先开口剖白自己——他所挚爱的事情,他为之付出的代价,他年少轻狂的曾经,以及坦陈因由的此刻。
可他要的,她分明无从支付。
许轶川与他对视,半晌无言。
可他漫不经心地继续朝前漫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尽管自白过往,却无意强求她怎样的回应。
“常路能够冒充97的场地经理,是这边管理上的失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轶川不妨他忽然提起这件事,一时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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