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嬿婉及良时
那一刻,席墨心口剧震,几乎要落下泪来。
错了。他想,我们说的是不一样的事情。
就算这人总是纵容自己,这种诉求,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
席墨于是咬着唇,将脑袋靠在松树枝子上,似笑非笑打量江潭,“若师父以后寻了师娘,也会这般喜欢我吗?”
江潭沉吟一刻,点了头,“会的。”
席墨唇上就印出一抹血痕,暗道果然。
但是,他想,目前江潭最喜欢的,应该还是自己了。
这么想来,又觉好受一点,哄着自己道是有总比没有好。
“那徒儿这次回来,其实有一件喜事想同师父说。”少年拇指一蹭,拭去唇间薄血,微笑道,“托师父吉言,先前说的三件事里,可能有一件真的要实现了。”
江潭就等着他继续,未料小徒弟却道,“但这事儿啊,一定要等月亮出来了才能说。”
又赖笑起来,“在此之前,师父不如同我一起喝一杯吧。”他满眼憧憬,“我真的很开心,师父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江潭一怔,半晌才道,“我不饮酒。”
他见孩子小嘴一瘪,脸上转瞬鼓了两团包子,又有些夷犹,“你若喝,我陪你。”
席墨眼睛一眯,“是我喝,师父作陪吗?”
江潭就点点头。
少年便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
自去采摘捕捞一番,就着现有的料子,仿着延陵菜式做了些时令鲜味。
春笋烧鱼,冰糖扒蹄,龙须瑶柱,琼脂茶糕,并石乳水及桃花酿,在花树下满满摆了一桌。
落英纷繁。醺酣入肺。
待到江潭吃得差不多了,席墨就拍拍坛子,“那师父,说到做到,陪我喝酒吧。”
江潭咽下一口豆苗,“方才说过,我不喝了。”
“可师父明明说,要是我喝,就陪我啊。”席墨惊讶道,“师父莫非不知,陪人同饮,也是要开杯的吗?难道师父就打算这么看着我一个人喝?”
说着露出恍然之色,“师父……又是为什么不喝酒?”
“……要保持清醒。”
席墨当即笑出声:原来便是这样的吗?
那就不必担心了。
“来嘛,喝一点,不会醉的。”
“……席墨。”
“就喝一点,师父。”
江潭看递到眼前的粗陶杯中,偶有一瓣夭色沉浮,自敛了袖子,用指尖沾了那花瓣吃了。
甫一入口,淡眉轻蹙,却不支声,只是囫囵咽了下去。
席墨就问,“是不是很甜?”
江潭颔首,“与你酿的花果汁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那杯酒端详起来,似有所忆间,即是一饮而尽。又微微一顿,只往后一斜,咚地一声砸下漫天桃花。
席墨见人直直朝树上磕,不由愕然,“师父,你怎么了?”
江潭只睁着眼,不说话,呼吸更沉了些。
他面上浮着一抹赤晕,云烟般的素靥终于生了几分颜色。
席墨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师父……这就醉了么。”
江潭便给了点反应。他眼睫轻眨,指尖微动,却是连腕子也抬不住了。
席墨忽有所悟。转身取了石乳水来,一点点给江潭喂了下去。
他有些哭笑不得,“师父,这是酒啊。就算这么浅浅一杯,也不能像果汁儿一样喝。”
江潭咽了水。少顷之后,却连手指尖都动不了了,只是歪在小徒弟身上,吐息起伏如夜潮。
席墨将人抱在怀中,只觉腔骨都要化成一把蜜,握也握不住,腻得溜手,甜得发慌。
朗朗月色推云而出,落在江潭身上,好似将他酿成了掌间一抔酒。
席墨收紧手臂,微微仰了头去,“师父,月亮出来啦。”
因着拓影纱上的东西,只能在月光下展现。那谁也不知道,谁都没见过的,娘亲的画像,他想先给江潭看一眼。
此刻却只能笑了一笑,“不过今日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他略略垂首,指尖缓缓摩挲那抹潋滟的薄唇,只觉这滋味甜软,定有桃花酿都不能企及的鲜美。这么想着,心尖即有滚水沸腾,熏黑的眼珠都给烧出一层雾汽来。
“师父的酒量,着实堪忧……真是,难为徒儿了。”
说着折了腰去,嘴唇只轻轻触上江潭的鬓角。
今夜的月光太过澄湛,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席墨稳了心神,好歹把人抱到剑上,只愈发觉得江潭好轻,轻得似要随风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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