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何处起秋声
江潭就摸了摸席墨的头。
他坐在榻边,小孩顺势伏在他膝头,乖顺得不得了,基本就是只雪狐没差了。
指尖的发丝细腻,皆凝着一缕馠然。
不知什么时候起,席墨就喜欢采各色花草,沥了汁液来揉在皂角粉里。后来更是弄了一箱子坛坛罐罐,其中一盒小瓶专门用来放汁粉样子。
他一点点收着,晾好了就拿去给江潭闻,一定要人选出自己喜欢的味道,说要制澡豆。
江潭想不通他一天到晚哪里来那么多的精力,还是点了头,选了几个瓶子。
“师父喜欢清素,偏苦,淡辛的味道。”席墨就笑眯眯地,将江潭挑拣的药草香花细细研磨了,又用蜂胶与普洱浸泡,糅成了一种蜜蜡砖团。
两人皆用这种澡豆沐浴,衣襟袍摆的香气很快一致起来。用席墨的话来说,跟着师父用就好,懒得再做
第二种了。
故而江潭指间也染着此种蜜茶浅香。
他这几日托仪要峰人炼一味药,白日里已有些困怠,此时摸着摸着居然有了倦意,手指便顺着发梢出溜到席墨背上,恍然未察那一层亵衣轻薄,并不是狐狸柔滑浓密的皮毛。
席墨抖了一下,整只耳朵渐渐红得艳了。
他胸腔子发紧,吐息缓缓加重。自觉有些热了,却是踞在江潭膝上,舒服得一动也不想动。
太热了。他想,要是将衫子脱了,江潭的手冰冰滑滑的,直接碰到皮肤上会凉快得多。
但这么一想,自己却先打了个哆嗦,并不知为什么地发现心脏擂起了春鼓。
那鼓点将他敲得晕了,颇觉不舒服地哼唧了两下。
然后就听顶上轻轻“唔”了一声,抚动的手停了。
席墨心头一紧,鼓槌掉了一地。
江潭将膝头软成一弯春水的小徒弟看了几眼,有些困惑地揉了额角,又看到榻间散落的影木叶子,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你嗓子好些了吗?”
春水轻缓地淌了起来,缠缠绵绵绕上他的腰肢,漫过他的胸口,在眼前绽出了一树春花来。
他听到珏珮相击,湿暖如兰的吐息呵在耳畔,“师父,外面下雨了。”
那一瞬他忽起了些陌生之意,但看那近在咫尺分外熟稔的垂星眸,丹霞靥,方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
接着才发觉席墨靠得实在太近,几将自己扑在了榻上。
他伸手推开小孩,自坐了起来,曲指叩了眉心,才稍微从那被魇住的状态醒了来,发觉这个月大概真的是一次放血过多,精神略有不逮。
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却是道,“下雨了?”
“我闻见雨味了,从浴室的窗子和下头的庖屋飘进来的。”席墨盘坐在江潭脚边,巧笑如兮,“这雨一停,雪就跟着来了。”
江潭顿了一顿,“你若冷了,多换几床炉被来。”又道,“也可与我换床。”
席墨就摇头道,“不行,怎么能让师父睡地上呢。”说着就又趴在江潭膝上,仰了脸认真道,“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和师父一起睡啦。”
江潭淡道,“榻太窄了,睡不下的。”
席墨就噘了小嘴,“知道了知道啦,我就是说着玩儿的,知道师父嫌弃我了。”
江潭摸摸他的头,一手按住了满是‘师父’的木影叶,便又道,“嗓子怎么样了。”
这就给席墨摸笑了,索性捉了江潭的手,慢慢往自己颈子上靠,“师父这么好奇,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江潭一怔,手已被扯着按在了他的喉结上。
席墨颈项本就烧得厉害,此刻给那凉玉的掌心一贴,不由吞咽了一下。
江潭感觉到那处凸起的软骨在掌间滑动,渐渐反应过来,只不知该说什么,刚要抽手,却被席墨攥住,带着往脸上滑去,然后咧了嘴来,将他两指咬在齿间,含糊不清道,“师父没发现…我牙也长出来了吧。”
那新生的虎牙着实尖利,席墨又非要将人指头往牙尖上戳,这一下就划破了皮。
江潭挣动了一下,看到席墨眼色惶然,拼命将那食指握着,含在唇间吮了两口,将血珠尽数舔去了,才颇为无奈道,“好了,放手。”
席墨睁大眼睛,“师父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
虽是临时起意,可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江潭看着小孩唇染朱砂般,眉目凄楚,艳丽不可方物,又看看那略微刺痛的指尖,并不觉在意,“无妨,去睡吧。”
自放了白帐,倦倦卧倒了。
席墨背过身去,将唇间那点血粘在指尖,轻嗅一下,眼底并生疑惑兼慨然。
果然是江潭的血。
是他找齐了药浴中所有的花草,几番增删配比,却独独失了的那味莫可名状的,雪一般的腥甜。
事到如今,他不太相信江潭会害自己。那些药草也分明是为驱邪理气而置,没有一丝邪术的影子。
……难道江潭……真的不是人?否则他的血怎可能祛除鬼气呢?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