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潘多拉的魔盒
戚遇彻夜未眠，他睡不着，但为了不让闵捷过分担忧，他还是装作睡着的模样。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他想，蒋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这样，难以入眠。他从未试着了解过他，从来都当他可有可无，自以为他会永远陪在自己身侧，永远都不离开。
可蒋遥活成了他身边的氧气，他每一口呼吸，都是在肺叶里来回轮转蒋遥的气息。
他以为自己会哭，可悲伤到极致之后，他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他躺在那里，却感觉躺着的只是一具空壳，整个人完全提不起精神。
夜里还有光，微弱的路灯的光，从窗玻璃处渗透进来。他抬起左手，借着那微弱的光芒临摹那手串的轮廓。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同样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天。
新年刚过，蒋遥还待在老家没回去，可戚遇却因为接连的昼夜颠倒和寒热交替病倒了。
那是戚遇第一次因为蒋遥的离开而无所适从，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拿手机打他的电话，用仅有的力气对着那头破口大骂，让蒋遥赶紧滚回来。
那时刚刚在一起一年，他们两个基本没怎么磨合，常常是他对蒋遥呼来喝去，而蒋遥隐忍退让的状态。他打完电话之后就昏了过去，第二天是被一双在脸上不停摆弄的手给弄醒的。戚遇半睁着眼往额头上一摸，摸到冰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发烧了。
蒋遥就坐在他身边，满脸担忧，风尘仆仆，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好，就草率地往椅子边一推。
戚遇却瞬间心安下来，也平生了些许耀武扬威的气度，只可惜高烧无力，不然肯定要把蒋遥好好骂上一顿 ——就是因为他回家了才导致自己窗户没关衣服没准备被子没盖好，所以才生病，都怪他。
蒋遥给他敷好冰袋，又找出退烧药来给他和着水喂下。整个过程里戚遇都没反抗，实在也是没反抗的力气，而且这样认真照顾他的蒋遥，还挺可人的。
戚遇在混杂的思绪中重新睡了过去，睡醒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却不见了蒋遥。他生出些被遗忘的失落来，这失落的对象是蒋遥，便瞬间转化成了愤怒。
他找到蒋遥的时候那人正在阳台上打电话，顶着初春刺骨的寒风，背对着他站在栏杆处，一个劲地对电话那头解释：“没事，妈，我就有点小感冒，没大事。好好好，我以后这种小病自己吃药解决，不会乱去医院浪费钱的。嗯嗯，我给你买的药油已经寄回家了，你平时多抹点，不然下雨天又要疼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转身推开阳台到客厅的门，正好跟戚遇来了个面面相觑。
蒋遥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看着戚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戚遇也有些无言，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其实他知道蒋遥为什么要去医院，并非因为感冒，只是他过分粗暴而已。而他什么都没说，每次都是沉默地忍受一切，沉默地处理好自己，沉默地善后。
戚遇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蒋遥其实也没那么神通广大，他也只是个会痛会流血的普通人，跟他没什么两样。
因为厌恶所以肆意伤害他的自己在此刻显得像个伪君子一样，道貌岸然，做的却全是小人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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