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蒋遥爱戚遇
蒋遥乘坐火车回到D市的时候，雪就飘飘落了下来。那个球已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他一个人拖着一个偌大的行李箱，踏着冬日的清寒，迈出了火车。
下车的人络绎不绝，而他站在人群中央，停下脚步来，看向右侧一处。
那里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撑着一把伞，挡住飘落的雪。
那个人样貌俊秀，气质斯文，看起来像个从油画里走出的绅士。
可蒋遥知道，他才是那个魔鬼，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魔鬼。
他的名字叫做玄机。
玄机隔着人群看着他，攀附在长柄伞上的五指一如它的主人一般，带着丝透骨的寒。
玄机嘴唇微动，声音穿过人潮，落到蒋遥耳朵里。
“你后悔吗？”玄机问他。
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蒋遥也不是第一次听。早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玄机就问过他一次。后来他跟戚遇同居，戚遇带着陌生的女明星回家，而蒋遥站在雨中看着那扇窗，等了一夜的时候，玄机也问过他一次。现在蒋遥要死了，他又来问了。
一切的一切起源于七年前。
蒋遥救了一个险些命丧于车轮底下的小孩子，他本只是出于好心，可在他救人之后，这个叫玄机的男人就出现了。
他自称联络人，说可以帮他实现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只要他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就像恶魔引诱人时惯用的伎俩一样，他抛出了诱饵，诱惑着处于绝望之中的蒋遥。
蒋遥说，他想跟一个人在一起。
玄机说，可以，拿他的一半生命来换吧。
这个交易何其荒唐，半生阳寿换一场短暂的欢愉，看起来一点也不划算。可蒋遥还是答应了。
蒋遥从来都不是什么魔鬼，他只是个普通人，但他跟恶魔做了笔交易。
所谓的疼痛共享，所谓的不许戚遇动其他人，都只是玄机动的手脚而已，为的就是不让戚遇离开他。现在蒋遥就要死了，玄机在他的要求下帮他清除了戚遇脑海里所有关于他的记忆，连戚遇所接触的人的记忆都清洗了。
可现在他又问他，后不后悔。
蒋遥扯起嘴角，对着玄机笑了一下，他说：“我不后悔。”
怎么可能会后悔呢。如果没有戚遇，他这一生或许漫长，但绝不会精彩。可戚遇的存在点亮了他平凡的一生，虽然短暂，却也够了。
如果蒋遥足够自私，他可以让戚遇继续记得他，这样就算他死了。戚遇也会一直深陷在他留下的阴影里，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他。
可他怎么舍得呢？戚遇已经被他缠了七年，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继续耽误下去了。只有忘记他，才好。戚遇可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可以爱上更好的人，而蒋遥，本就是从人海中来，现在也该回人海中去了。
玄机没有再说话，蒋遥也没有再看他。
蒋遥拽着那个大到笨重的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戚遇再一次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睡着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伸手去抱一个人，当他抱了个空的时候，他就会骤然惊醒过来。像是那个位置本应待着一个人，可现在那个人消失了，所以他的怀抱也空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努力调整下睡眠就好了，可戚遇不一样。他就像一个侦探一样，总觉得种种不寻常后面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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