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番外2：兄妹三人组
一转眼, 八年过去了，京城势局多变，不变的是，那安国公依旧被皇帝器重, 国公夫人也依旧凶悍如初。
纵使悍名远扬，也有不怕死的丫鬟妄想爬国公爷的床，然而都不劳夫人动手, 安国公先已震怒，立马处置了, 到如今，国公府已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夫人身边跟着的, 其他地方一律不许有女仆，见安国公近前而不退避者, 视为居心不良。
沈绛如曾经暗自为莫以尘此举发愁：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莫以尘自觉至斯，这八年来，她的御赐金钗楞是一次用场都没派上。
她倒是无所谓, 不过眼看着京城命妇圈的风向渐渐变了, 从一开始背着她说她坏话, 到如今时常来找她诉苦：
“唉, 我家那个小妾几日不管, 竟学会到爷跟前告我的状了！”
“反了她了！我家还好，规规矩矩，只是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我这心里替我的哥儿担忧啊。”
“你们都还算好的, 我家的妾室一桌子都快坐不下了，偏生爷纳一个忘一个，我心疼她们又不是，管教她们也不是，唉！”
“真羡慕沈夫人，哪像我们要操这么多闲心……”
一开始沈绛如还会多事地帮她们出谋划策，后来发现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们家里过成这样，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费力也不讨好，还被骂将他们的夫人教坏了，现在索性翘起脚听热闹。
不得不说，悍妒也有悍妒的好处，名声是难听了些，仗不住夫妻俩清净，她好，夫君也好，挨点儿污名也无妨。
这年金秋，沈府又有喜事，沈仲晖今年年及弱冠，去年中榜成魁首状元，皇帝宠爱的嫡出女儿嘉柔公主看上了他，定在今年中秋下嫁完婚，这下子沈家成了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沈鋆笑得眉眼飞。
安国公一家自然是要出席婚礼的，出发前，沈绛如将自家三个孩子召到跟前来，将他们照高矮个儿排好，交代了一番待会儿到了公主府，不得无礼失态，不得冲撞吵闹，须得安分守己。
为长的莫开阳如今九岁，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性子与他爹爹有些像，沉默寡言的，跟个小大人一样，沈绛如对他是放心的，只不过……
她伸手夺过他藏在背后的小弹弓：“待会儿人多，你别再痴迷这个了，回头伤着人，你爹又要打你，娘可拦不住。”
莫开阳周岁宴上抓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抓了一只弯弓，莫以尘那时还很欣慰，觉得此子必定继承他的武技。
到如今，武技有没有继承不知道，这痴迷的劲儿倒是见所未见，这孩子弹弓不离手，国公府上方现在已没有鸟儿敢飞，飞就是百发百中。
没收了老大的弹弓，沈绛如又走到老二莫玉衡跟前，小丫头如今八岁，可爱得好似年画娃娃，大眼睛最是像她，也是三个孩子里莫以尘最宠爱的一个，就连今日身上穿的这一身小袄小裙，也是三个孩子里最贵的行头。
用莫以尘的话来说，看到粉雕玉琢的小玉衡，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阿如一样，自然得好好弥补。
对于此，沈绛如只能颇感无奈，粗人宠起孩子来一点都不含糊，直到她四五岁，他是能抱着就不放她下地，导致现在一碰就倒，平地走路还能左脚绊右脚，一倒就哭，软得像没骨头，眼泪多得像水做的。
为此沈绛如与莫以尘吵过一架，怪他宠过头了，莫以尘很委屈地辩解：“女孩儿娇气些也没什么，将来谁敢嫌她，我提刀去教训！”
沈绛如太阳穴被气得突突跳，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老丈人，谁敢上门提亲？！
眼下，她只能温柔了语气嘱咐她：“玉衡，待会儿好好跟在娘亲身边，别缠着折芳姑姑抱，她肚子里有小宝宝，不方便，你自己走好不好？”
莫玉衡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去要爹爹抱？”
沈绛如眉头一竖：“不行！你如今几岁了？！”
莫玉衡小嘴扁了扁，委屈的神情跟她爹学了个十成十：“八、八岁……”
沈绛如无可奈何地叹气，又走到老三跟前，老三莫天玑才五岁，不知是像谁，从小爱吃，把自己吃得跟个球儿似的，曾经一度让沈绛如愁得睡不着觉。
毕竟莫以尘对儿子要求一向很高，这小胖墩儿别说拉弓提剑了，跟着他大哥跑两步就哼哧哼哧往地上一趴，大喊想吃糯米糕。
为了防止他被他爹揍，沈绛如也没少开启老母鸡护崽模式，据理力争：“孩子长身体，爱吃点怎么了？！”
其架势就像莫以尘护着女儿那样。
此时莫天玑正舔着糖葫芦，不待娘亲嘱咐，就乖巧地抬头望着她：“娘，您放心，我待会儿会多吃一点的。”
沈绛如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夸还是该骂。
嘉柔公主的公主府坐落在城东，这儿皇族贵胄遍地，今日良辰吉时，喜事很是隆重，自然热闹。
安国公一家子来的时候，驸马爷沈仲晖正在招呼来客，他这些年也出落得翩翩公子模样，引诸多少女纷纷倾心，如今奉旨尚公主，不少贵族闺秀希望落空，很是惆怅。
同他寒暄了一番，沈绛如环视庭院，她眼尖，看到人群中沈鋆正喜气洋溢地受着同僚的吹捧，才没挺直腰板一会儿，便有个高挑妇人来朝他嗔道：“有闲工夫谈天说地，还不如亲自去与宫中来人仔细对接，大礼马虎不得，怎么能甩给管家处理？！”
沈绛如笑了笑，上前行礼：“大娘安好，今日让您受累了。”
那妇人忙扶起她：“都是一家人，别多礼，今儿是你弟弟的大喜日子，待会儿可得多饮几杯！”
那高挑妇人正是如今沈府的女主人曹氏，是前几年沈绛如和沈仲晖姐弟二人合计，劝说沈鋆娶的继室夫人。
自从沈青若被打入了奴籍，蒋姨娘也一蹶不振，只好放弃了靠女儿攀高枝的想法，将沈仲晖这个庶子当成了救命稻草，谁知随着晖哥儿年纪长大，待她这个庶母也越发冷淡起来。
直到沈仲晖见时机成熟，拿出这些年私底下搜集的蒋氏诬害他亲娘的罪证，冷眼相对，蒋姨娘才知这儿子也靠不住，如今早没了当年在沈府吆五喝六的精神气，只能在新主母跟前做小伏低。
而沈鋆心知当年处死晖哥儿亲娘也有自己太过草率的责任，眼看着儿子读书越发出息，而自己在任上十余年没升职，是不会有大建树了，往后还是得仰仗这个儿子，和在安国公府风生水起的女儿。
故而两人要给他续弦时，他除了感激涕零，没有二话，这满府的事宜，总得有个人来操持，蒋氏自然是不靠谱的，晖哥儿将他亲娘的牌位移进祠堂后，蒋氏知道出头无望，甚至还试图偷房契出去变卖跑路，被沈鋆抓回来好一顿罚。
这位曹氏是新任刑部尚书曹大人的胞姐，寡居在家当姑奶奶，拎得清识得理，经过官媒一说，便嫁来当了继室夫人，将沈府上下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和蒋姨娘比起来，自然不那么温柔就是了。
沈鋆哪敢挑拣什么？儿子女儿都说好，他敢说不好？他称心满意了大半辈子的蒋氏，到头来不也是那么个扶不上墙的东西？
沈绛如同曹氏没能多说两句，便有下人捧着礼单来给曹氏过目了，她便领着孩子们去一旁玩耍，等着待会儿吉时到，观大礼。
孩子们由丫鬟和乳娘看着，她不用绷紧了神一个个盯着，老大老二还算乖，老三见着吃的就跟着跑，她盯也盯不住，索性在一旁凉亭中坐下。
“姐……姐姐。”
沈绛如正接了公主府丫鬟呈上来的茶，听见一旁仿佛蚊子哼哼的女声，低眉品茗，只当没听见。
那人又近前来，规规矩矩屈膝行礼：“姐姐安好。”
沈绛如抬头打量她，此人正是沈青若，三年前她满二十五岁，从宫中被放回家，虽不再是宫仆，奴籍却未消，因此一直在沈府跟着她娘蒋氏，并未能再嫁。
“免礼，你今日也来了？”
沈绛如不咸不淡，注意到面前之人那一双手显得有些红肿，以往那杨柳一般的柔软身姿也变得有些佝偻。
据说她在宫中当差时，某一次想使计凑到御驾前面去露脸，被内侍发现了，将她罚去洗了三年恭桶。
人间处处是扒高踩低，宫中尤甚，人人皆知这沈青若曾是肃王府的女眷，又与她的姐姐安国公夫人不对付，不劳沈绛如发话示意，他们也会心领神会地给她点苦头吃。
“晖哥儿的喜事，自然是想凑个热闹的。”
沈绛如见她脸上赔笑，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她是做习惯了的，今日她一袭粗布麻衣，头发拢得整齐，可惜比起折芳来还失了几分庄重，别说是沈府的小姐了，便说是沈府的丫鬟，也像个粗使的。
“听爹爹说你身子不好，一直有咳疾，今日贵人多，可别冲撞了谁，还是早些回沈府去吧？”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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