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62
眼看着安国公油盐不进, 秦贵妃转头朝皇帝撒起娇来：“皇上，臣妾如今得您宠爱，自是满足，只是心疼小妹, 怎么这般命苦……若安国公铁了心要让秦家难堪，小妹往后可怎么见人啊……”
皇帝如他所说，当起了和事佬：“哎, 莫爱卿别这么快回绝，朕岂能不知你心意？你是在顾忌家中娇妻吧？朕跟你保证, 让她同意你纳妾，你再想想。”
莫以尘断然道：“臣与内人有约, 不舍彼此，所以, 臣不会答应纳妾，夫人也不会答应。”
“若朕下旨赐婚呢？”
莫以尘一惊，抬头见皇帝微笑地把玩着手中酒杯, 一时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 只得拱手深拜, 颇为惶恐：“恳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皇帝却摇头感慨：“朕实在没想到啊, 爱卿这样的一名猛将, 什么都不怕，居然怕自家的小娇妻？”
莫以尘一本正经地纠正：“臣并非是怕，而是爱她，恨不得每日与她不离不分, 怎会甘愿分出时间来给旁人？恳请皇上成人之美，允准臣与内人安生厮守。”
沈绛如在偏殿里听得很清楚，心中一松，眼眶早被感动得发热，脸上仍是不自觉地羞红，咬紧下唇：“他又不害臊了！”
皇后没听清她的抱怨，可她脸上幸福又娇羞的神情她却看得真切，这样的神情，她身为端庄典雅的一国之母，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紫宸殿中，皇帝听见他这么说，却是有些为难：“可是朕已经答应了秦贵妃，今日定要让你纳秦家小姐为侧室，莫爱卿这样断然拒绝，让朕很难办啊。”
秦贵妃此时已恨上了安国公，让他们秦家丢人就罢了，在皇上面前还如此胆大抗旨，不就是打了几场胜仗么？仗着军功如此嚣张，朝中哪还有她秦家立足之地？简直不除不快。
她便朝身边的九五之尊道：“皇上，安国公丝毫不给您面子，可见是目无尊卑，居功自傲，若传扬出去，人人效仿，那还了得？”
皇帝想了想，将手中的那只琉璃杯放在案上，招来内侍大太监，附耳几句。
大太监得了吩咐退至一旁，皇帝又朝座下道：“莫爱卿，收一个妾室而已，何至于此？朕让你潜进汢甘族九死一生，你都没皱过眉头，今日若因一区区女子获罪，岂不冤枉？”
莫以尘长叹一声，跪地拱手：“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领忤逆抗旨之罪。”
皇帝压低了声音：“你想好了？抗旨之罪可是关乎性命。”
莫以尘忙又道：“还请皇上勿要牵连臣的家人。”
他们这一问一答接得倒快，沈绛如听得这才迟迟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煞白。
虽然刚才她也做好了抗旨被赐罪的准备，但以为顶多是废为庶民，此时一听皇帝说有性命之忧，才后知后觉地一阵恍惚，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莫以尘他疯了？！就为这么点事，他要死？
她急急地转头想绕进殿去阻止他，却被皇后拉住了，她着急得很，生怕皇上真的降下罪来，忙跪伏在皇后身边：“皇后娘娘，求您劝劝皇上，臣妇愿劝夫君纳妾，还请皇上不要赐死罪……”
皇后却搀起她，拿帕子帮她揩去脸上泪痕：“难道在你看来，皇上会是那等动不动就诛杀功臣的昏君？”
沈绛如愣了愣，迟疑地止住了流个不停的泪水，心中虽仍七上八下，但皇后在身侧不让她闯殿，她只能屏住呼吸，继续看殿中情形。
皇帝笑道：“看来爱卿是以为朕在开玩笑？来人。”
那大太监从屏风后走出，手上托着红木漆盘，里面放着一只斟满酒的杯盏。
皇帝抬起下巴指了指：“朕无意让爱卿枉送性命，若你愿领旨纳秦家小姐为侧室，这杯酒便无需饮下。”
莫以尘眼睛望向那杯中摇曳的琥珀色液体，叹了一声：“那如此看来，这杯酒臣是非饮不可了。”
碧纱橱后的沈绛如一听，被吓得浑身发麻，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毫无犹豫地就做了决定，简单得就像在酒席上被敬酒一样。
她惊惶得失了仪态，口中直念叨“他是疯了”，转头便冲出去，意图阻止他饮下那杯毒酒。
皇后眼看着拦不住，便也放任她去了，弯腰捡起她跑落的那条披帛，无声地一笑。
这样奋不顾身的孤勇，夫妻俩骨子里倒是一模一样的，还真是般配。
紫宸殿中，莫以尘抬手正要碰上那杯酒，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呼：“不许喝！”
他不用回头便知是谁，只是仍是诧异地望过去，那女子焦急如斯，不知从何处跑来，发髻乱了不说，连裙裾都拎在手中，全无仪态可言。
可在这巍峨高殿下，金碧辉煌的砖瓦中，唯有她这道身影，如同凄迷雨林中的萤火一般，灵动又透亮，让他不禁欣喜又为之担忧。
他回过头来，望向皇帝，若非座上之人允准，她今日怎会刚巧在此？
皇帝见他的眼神带有质问之意，不以为然地笑笑：“爱卿生气了？朕今日本想借着贵妃生辰，召沈夫人前来说和，再促成一桩美事，没想到夫人抗旨不遵，你也抗旨不遵，唉……”
皇帝故作叹惋，示意宫人拦住沈绛如：“沈夫人一向知礼，怎敢贸然闯殿？还不快退下？”
沈绛如敛裙而跪，哽咽叩首：“臣妇知错，恳请皇上原谅安国公，臣妇答应为夫纳妾，还望皇上撤下毒酒……”
皇帝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给话，偏头问一旁的秦贵妃：“贵妃你看，沈夫人改了口，这下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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