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8
见他答不上来,沈绛如自当是被她说中了。
“虽是老太君之命媒妁之言,可夫妻到底是要你情我愿,将军既不情愿,我向老太君解释清楚就是,早在与高家和离那天我就想明白了,大不了当一辈子下堂妇,沈府若容不下我,我便出家去,谁说一定要嫁人才能活?将军年轻才俊,配得上的清白姑娘自是多了去了。”
沈绛如一口气说罢,拿被子角擦擦眼泪,抱着被子枕头要往偏苑去。
到底是烧未退尽,她站起来没走出去几步,便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手里的被子挡着视线看不清脚下,一个不慎绊到了什么,往前一扑,膝盖上钝麻之后,开始钻心刺骨的疼。
守在外头的折芳终于忍不住了,冲到内室来关切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出去!”
莫以尘冷冷出声,挡在她二人中间,将沈绛如抱回拔步床上。
折芳收回视线,默默退下,心中忍不住嘀咕:这好端端的,今日将军还英雄救美,她以为两人关系能有所缓和,怎么这会子就吵起架来了……
沈绛如也不是多娇惯的人,那点痛咬牙也忍忍了,坐回床上推开他的手:“将军不必心怀歉意,世人皆是如此,起初将军府来下聘礼我便觉得奇怪,将军你心知肚明,我二人原本就是配不上的。”
回头看看,不过嫁来将军府才三天而已,这便要打道回府了么?沈绛如压下心中酸涩:“将军怕是担心我在老太君面前撒泼胡说吧?我也没有不讲理到那份儿上,她若疼我,我往后常来看望她老人家就是,和离一事,将军若是点头,由我来说服她。”
莫以尘脸颊肌肉抽动,静默了半天,才沉声道:“我不点头。”
沈绛如颇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心中却不多想,只当他堂堂大将军顾及名声,也罢,等他自己想通做决定,她无所谓。
“哪条腿?”
沈绛如听他骤然发问,一愣,便会意,指了指方才磕得生疼的左腿。
下一瞬她的裙裾被敛起来,膝盖暴露在外,凉得她倒吸一口气,忙拉着裙摆往下遮遮,起码把没受伤的那条腿给遮上。
谁知这动作落进莫以尘的眼里,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我哪里讨厌?”
沈绛如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如实回答:“朝我凶的时候。”
莫以尘想了想,觉得自己冤枉,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他手底下那么多兵卒等着他调遣,如何温柔得起来?长此以往,说话只剩下了一种腔调。
他瞥了眼这个人小脾气大、还满嘴大道理的女子:“我凶,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绛如自知他说得不错,细想想,从前她嫁给高文曜,在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前,从未对他放过狠话,极尽卑微之态,与高家老太吵架,他一来劝,便也停了。
这么一对比,她是否对莫将军有些不公平?
同是丈夫,莫将军还位高权重,又未曾骗她偷她的,反观高文曜,冷血薄幸,利用她一片真心,晾她一年之久,临末了还不肯放她走,想留着她供高家吸血。
相比起来,人家莫将军今日还下水救了她一命呢。
这么一想,她有些愧疚,低了头软了声:“那我往后改改。”
莫以尘正查看她膝盖淤血,一听这话,抬头见她在明灭烛火之下,低眉敛目,虽是他从前不喜的那些女子常做的恭顺神态,在她脸上却格外动人。
沈绛如听他久久不作声,抬头刚好与他视线撞上,蹙起眉头来催促道:“你呢?”
莫以尘见她如此神态地仰视,头一回发现她也能用憨态可掬来形容,一时觉得心如同被泡进了温水之中,一寸一寸地被蚕食融化。
这种感觉奇怪得让他语无伦次,只好手忙脚乱地点头:“我也……”
他从十五岁上战场,向来雷厉风行,刀刃加身也毫不露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经历过的重重险境,没有一次是慌过神的。
可面对这个满身刺的小女子,他怎么还结巴了?
莫以尘自认有那么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同自己置气地嘟囔一声:“女人真是麻烦。”
沈绛如耳朵一竖:“你说什么?!”
莫以尘哪知道她耳朵这么尖,也没话理她,只顾着低头查看她膝盖上的伤势。
沈绛如不乐意地撇撇嘴,她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心软了?这男人果然不值得她好声好气,才主动对他低头服软,他这边就蹬鼻子上脸了,气得人肝疼。
这么一气,连带着他替自己查看伤势也觉得烦,催促道:“不过一点淤血罢了,不用再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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