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5
拜堂一通折腾,宾客见礼又是一通折腾,将军府到底是将军府,比高家的气派大多了,沈绛如虽盖着喜帕看不清楚,仍可听见人声鼎沸。
快要送入洞房,她本以为今日之礼就此圆满顺利,谁知出现了小插曲。
喜娘已在通往洞房的地上铺好了五只麻袋,她走过一只,喜娘便将后面的接铺于前道,口中高声喊道:“传宗接代,代代相传!”
她踩得好好的,却听见旁边观礼的宾客中有一稚嫩又刻薄的女声悄悄道:“哎,不是说她嫁过人一无所出么?这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沈绛如原本就被折腾得身累心累,一听这话被气得不轻,一手掀起盖头就要瞪过去,谁知旁边的那新郎官手疾眼快,又把她的盖头给拂了下来,加紧步子把她领进洞房去,害得在地上铺袋子的喜娘不得不加快动作,累得气喘吁吁。
方才虽是电光火石,仍是有人看清了她喜帕底下的面容,不由地窃窃私语:“着实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方才那刻薄的女声又道:“美又如何,还不是不能生?”
这才有人打圆场:“金樨县主,人家的大日子,您少说两句不好听的。”
沈绛如临入洞房前,听得清清楚楚,咬紧后槽牙:金樨县主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有多能生,一窝几个崽!
洞房之中已装点得喜气盎然,红烛摇摇,沈绛如隔着喜帕只看得见一片昏黄明暗。
喜娘看他二人坐在床边上,抚掌笑道:“送入洞房,礼成!莫将军与夫人早些安寝吧,奴婢等退下了。”
脚步声散去,一时之间室内只余他们俩,她听见外面远处的奏乐谈笑声仍在,越发显得这个内室异常的静谧,甚至能听到红烛燃烧时偶有的噼啪声。
她双手安放在膝盖上,捏着绣着繁复花纹的袖口,那上头用的是金缕丝线,摩挲着有些刺人。
正当她凝视着自己手上那金钏的纹路快要入定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动了,她便也配合地挺直腰背。
她看见莫将军站起身,面朝向她,紧接着她眼前一亮,是红盖头被揭了。
龙凤喜烛就在床边两侧,亮得她一时觉得刺眼,便将眼儿微微眯了,半晌才缓过来,抬眸望向面前的人。
这位莫将军身材高大,身长足有近九尺,魁梧挺拔,此时脸色冷冷,看不出什么欢喜的神色,眼底映着红烛火苗,尚有那么一丝温度。
莫以尘凝视着跟前这位小美人,见她果真是面若粉桃、唇如点朱,方才那媚眼如丝,当真是青涩女子学不来的艳姿媚态。
他嘴角勾了勾,眼神中有几分玩味:“沈大姑娘这般相貌,竟还有人舍得让你下堂?”
沈绛如心一沉,果不其然,这莫将军要么不会说话,要么就是存心娶她来羞辱的。
她也不肯相让,置之一笑,朱唇轻启:“将军功爵无双,还不是被人横刀夺了未婚妻?”
莫以尘听见这话,眸中一冷,手指攫住她的下巴勾起:“偏苑与这儿打通了门,从此你去偏苑睡。”
沈绛如看明白了,这人娶她做幌子,十有八九是为的气沈青若或者气沈家,至于她本人,他碰也不愿碰。
说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哭笑不得,旁人都说她貌美无双京城首姝,这一个两个的却连碰她都不愿,她是有多遭人嫌?
也罢也罢,随他怎么冷落,只要让她安安稳稳坐在这夫人的位子上,她才不稀罕这个粗糙武夫呢!
沈绛如正宽着自己的心,那下巴被他攫得发疼,只得忍下被疼出来的眼泪,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一把拂开他的大手:“求之不得!”
莫以尘看见她眼底闪烁、笑容却肆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背过身去:“吃穿用度上,我不苛待你,你也别将此事在祖母和母亲面前宣扬,记下了?”
沈绛如听这话,心中念头一动:他若是单单因为赌气娶她,婚姻大事又非儿戏,这莫老夫人和阮老太君怎么也任由他胡闹?
不过日子还长着,既然拜堂成了亲,她自有功夫跟他周旋。
此时她起身往一旁的偏苑走去,不忘放话:“记下了,将军有难言之隐,不敢碰女人,说出去没得叫老太君与婆婆担心,我如何不懂?”
“你!”
没等他发作,沈绛如三步并两步进了偏苑,把门一关,省得他追过来发难。
见没动静追来,她才放心在妆镜前坐下,擦着脸上的铅粉,不一会儿,折芳也跟进来了,脸上似有愁容:“姑娘,莫将军叫奴婢进来伺候您。”
沈绛如张开双臂:“嗯,伺候吧,这衣裳沉得很,帮我脱了好松快松快。”
折芳默默地帮她宽衣,又帮她卸下金簪步摇无数,将一头及腰青丝梳理好。
沈绛如原本已昏昏欲睡,听见一阵啜泣声音抬眼望去,被镜子里哭成泪人儿的折芳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折芳抹抹泪:“奴婢哭姑娘命苦,新婚之夜赶您来这儿睡,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沈绛如被她哭得有点难受,仍强打着精神安慰,故意扬声:“正好,本姑奶奶还嫌弃他一介糙汉呢,这偏苑与正苑有什么两样?不是一样的高床软枕?”
说着她便盥洗漱口,卧上床去,盖被要睡,折芳见状,知道自家主子不是个爱诉苦的人,只得收起眼泪,帮她放下帷帐,吹熄了灯守在一旁。
次日晨起,沈绛如熟悉打理得当,推门进了正苑,只见那人一袭利落的青色劲装,越发显得身姿颀长,此时冷眼看她,已是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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