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别
——“叮”
许沐安循着白翊给他的地址，来到这栋明明身处市中心，却安静得几乎听不见一丝喧嚣的公寓。他走出电梯后左右望了望，就见白翊背靠开启的房门，闻声朝他的方向看来。
“哥！”
白翊收起手机，屏幕上被刷新无数次的物流信息顿时隐藏在黑色屏幕背后，他侧身让许沐安进门，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声：“哥你随便坐！”
白翊在和顾延琛在一起的第二天就没忍住和许沐安报告了这个消息，对方在电话中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早就料到一般的淡定，反倒让白翊羞涩了好一会儿，半晌说不出话。
小黑经过各种毫无克制的喂养和宠溺，整只猫都圆了好一大圈，当初在初雪中遇见时的柔弱早已消失无踪。就连面对陌生人时，虽不说立刻就能像和白翊与顾延琛相处时那样撒娇撒泼，但也不至于见人就躲猫窝里去了。
因此当许沐安进入客厅，就见这只据说叫小黑的白猫揣着自己圆润的身子，往茶几上一蹲，和他隔着数米遥遥相望。
许沐安：……
小黑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坐到沙发上，他后背紧贴着沙发，手抬起又落，五指朝手心蜷了起来。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尝试性地伸出了手，倾身落在小黑的脑袋上。
动物柔软的毛触碰到手心的一瞬间，他就像触电般猛地缩了下手，过了片刻，才在小黑安静仰头望着他的两只大眼睛中再次缓缓落下，接触到小动物身上的温热。
“哎！”白翊正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来，一见小黑坐在了茶几上，爪子底下压着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书。他连忙随手把杯子一搁：“我的书！”
“……”许沐安不动声色，只有再次瑟缩的手指反映出他被猝不及防惊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回过神，顺势两手抱起猫，只是姿态略显僵硬。
他把猫往地上轻柔一放，抬眼看见白翊正在收拾的书本扉页：“怎么开始看高中教材了？”
“哦对，上次和你聊的时候还没定下。”白翊把书放好，而后又将两人的咖啡端过来，往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处席地一坐，说：“我准备明年重新考一次试。”
“因为顾延琛？”许沐安问。
“怎么说呢……”然而白翊停顿了片刻，才接上说，“也不尽然吧。以前也有想过，但最后觉得重不重来都无所谓，就也不再想了。”
盘起的双腿上忽然一重，是小黑溜达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最舒适的场所。白翊伸手在小黑下巴撩拨几下，看着他顿时闭眼仰头惬意地叫了一声，也不免弯了下唇。
“现在有他在，是给这一切决定和改变都赋予了意义。”
许沐安静静看着一人一猫打闹，他从没见过现在出现在白翊脸上的这副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像是淋了蜜的甜饼，又像被朝阳划破的黑夜。他沉吟良久，忽地往白翊脑袋上一揉。
“我们阿翊有人疼了。”
白翊被他揉得脑袋一低，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外加几分赧然。他抬眼看着许沐安笑笑，扒拉着人把对方拽下沙发，让许沐安和他一起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就跟高中的时候一样。
这道缝隙空间狭小，放在以前，许沐安还能习惯盘腿而坐的动作，如今坐了几分钟就有些不适应，只能换个姿势往茶几下抻直一条腿，另一条腿曲起支在身前。
白翊倒是坐得随意，稍稍侧过身体，交叠的腿一半隐入茶几底下，半靠身侧的沙发。
“哥，”他歪着脑袋，忽然问道，“那时候我和你说，我和顾延琛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许沐安一手撑着膝盖，摩挲着两指指尖，轻声说：“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去Silence吗。”
“四个人去的那次？”白翊稍作回忆，“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他那天？”
“嗯，”许沐安应道，“那天听见骚动，过去看到是你之后，顾延琛的反应是骗不了别人的。”
那天的情况过于混乱，白翊当时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会儿也已经记不清所有的细节，只记得顾延琛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就因为他替我挡下一拳？”白翊愕然地问。
他没有和许沐安说过最开始与顾延琛初见那面的详细，但他自己记得一清二楚——那天的顾延琛也是挡在了他的面前，只不过挡的正是他的拳头。
许沐安在听见他这一问后，忽地提唇笑了下，摇头说：“当事人啊，就别想着去看清这些了，不然你以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话是怎么出来的。”
正因为他是从旁观，才能清楚地看见顾延琛在所有待选的动作中最先做的是查看白翊的伤势，能清楚地看见他瞬间如释重负的表情，尽管那可能只是紧抿的双唇有了一分似有若无的松懈。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白翊晃着对方胳膊又喊了几声“哥”，然而许沐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肯再多说一句。
白翊知道真正的答案是问不出来了，于是怨恨地把手一甩，剜了许沐安一眼，说：“那你那时候也不提醒我一句，我一个人挣扎好久。”
许沐安并没有听他口中说过具体的过程，但只一笑：“那时候问你是不是喜欢他，还不算提醒？”
“我……”白翊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的确如此。是他自己的胆小和介怀在一开始遏止了他的脚步，哪怕那时许沐安提醒他说顾延琛说不定也同样对他有意思，但若是没有元宵那天看见顾延琛的消息后的冲动，恐怕这时候他依旧是和顾延琛不明不白地僵持着。
想到这，白翊又忽然想到，年前和顾延琛去喝酒时又被方思看穿心思的事。他想了想，和许沐安说：“哥，还记得Silence的店长吗？”
“记得，怎么了？”
“他说还挺喜欢你的，也算是我朋友，下次过去给他签个名吧。”
许沐安“嗯”的一声，就听白翊又说：“诶对，他还说要请我们四个一起吃饭，你们什么时候杀青？”
许沐安和郑裕柯一起拍的电视剧还没杀青，这天正好是拍摄其余角色的戏份，俩男主双双放假，许沐安这才有空回到市区，结果就被拉来喂狗粮。
他思忖着说：“至少一两个月吧。”停顿少顷，又添了一句：“郑裕柯的时间为什么要问我？”
“你们不是在一起拍戏么。”白翊理所当然地说，然而话刚说完，他看着许沐安躲闪的神态，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沙发，心说这可不就是旁观者清吗！
“哎，哥！”他抓着人问：“你们俩——”
——“叮咚”
正好一阵门铃响，许沐安回身指了指门口：“有人按门铃。”
白翊的视线在许沐安和对讲屏幕间来回逡巡，还是一股脑从地上爬了起来。屏幕显示出一楼场景，管理员的声音传来：“白先生，有您的快递。”
白翊在这住了半个月，几个管理员和保安都认识了一通。他朝话筒应一声，挂了和管理员的通话便再无朝许沐安打趣的心思，开门候在门口等他的快递，于是也没看见身后许沐安稍叹一口气的细微表情。
不多时，电梯门开，管理员推着小推车来，将包裹递给白翊。
送走管理员，白翊迫不及待拆了包裹，从中拿出一包又一包的零件，细细碎碎看不出所以然来。许沐安问：“你这买的什么？”
“生日礼物，”白翊略有羞赧地说，“给顾延琛的。”
包裹里最大的几个零件就是大小不一的木板和透明板子，许沐安拿起那几包细碎零件看了看，又瞥见白翊从箱子底部抽出的图纸，看上去就是一份不小的工程量。他不禁问道：“你有时间拼？”
“这不是正好他出差么，”白翊说，“现在我也不去公司了，大把的时间，正好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许沐安听后调侃一句：“怎么跟个独守空房的小媳妇儿似的。”
白翊斜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片刻后许沐安思及另一件事：“你不去公司，家里不说？”
“嗯。”白翊已经在拆卸那几包东西，“上次和他说要退学考试的事情，吵了一架，之后就请假没去了。”
虽然都是“他”，许沐安却立刻听出其中指代的人已经换了。
他盯着白翊侧脸，心里犹豫再三，但他清楚，有些事情他虽不想提及，但不提及并不代表不存在。
“你和顾延琛说过家里的事么。”
话音未落，白翊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他侧了侧脑袋，朝许沐安稍稍扯起嘴角：“还没，就希望永远别有这个机会吧。”
许沐安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在他背上拍了一拍。
“好了，哥。”白翊当即说，“别说那些了，你帮我一起对一遍东西有没有缺，我可不想到最后发现少了什么，到时候也来不及再找卖家重做了。”
许沐安收回手，面无表情道：“你送的生日礼物，让我帮忙显得你多没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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