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跨年
“这不是挺好的。”许沐安放下酒杯，低下上身和白翊保持视线在同一水平线，冲他笑了一下，“你一直都太困着自己了。”
白翊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他现在的脑子成了一台老年机，处理程序总要慢上半拍，好一会儿才坐起身，了然般点了点头。
许沐安第二天一大早有一场戏要拍，要在当晚赶回影视城附近的酒店，白翊也不想浪费太多对方的休息时间，不多时便散场。
助理来接人，许沐安让她先把白翊送回嘉逸公寓，给泡了杯蜂蜜水，又见人没什么大问题，这才离开公寓回酒店。
白翊送走许沐安后喝完蜂蜜水，他今天并没有醉到断片的地步，于是呆坐片刻后已经清醒了些许。他将生日礼物的新吉他拿出来捣鼓了一会儿，又给吉他拍了360角度全方位的照片，最后大约是今天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一上头，打开微信发了个朋友圈。
他一直没有发过朋友圈这种东西，因为没什么内容可发，也不怎么看别人的。他原本选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刚才拍的吉他，第二张就是顾延琛给拍的猫。但在发出前犹豫片刻，他还是将猫的那张取消了，只发了吉他。
发完这一条朋友圈后，白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酒还没完全醒，脑子还不受控制地有点晕，于是放下吉他，胡乱冲了个澡。困意被热水熏得汹涌而至，然而等他躺上床后，思绪却又变得无比清醒。
说是清醒，也无非是从黑变成了白，惨淡的一片，亮得他毫无睡意。他辗转反侧到一直到不知什么时候，才终于从一刹那的失重感中察觉到自己即将睡着，也同时琢磨出了失眠的缘由。
由奢入俭难，他已然觉得耳边似乎少了些什么。
年末最后一天，两方设计组终于紧赶慢赶敲定下夏季展由TR负责的配套服装，因此沛熹在TR的短暂“出差”也告一段落。整理好东西，一组人在下班前陆陆续续把东西收拾回了沛熹。
难得一次整组人都在下班时间准时结束工作，一转身的功夫，有些人已经没了踪影。白翊在自己的位子上慢条斯理理着唯一的书与笔，一直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走完了，他才慢吞吞到电梯间，按下下行按钮。
电梯从一楼返回，白翊趁着这个空档，鬼使神差地踱步到窗边，往旁边那栋楼的顶层望了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会儿时间，他忽然非常羡慕小黑。
如果他也能把自己捣鼓进一个纸箱，被好心人捡走带回家就好了。
进了电梯，他没有按下一楼，而是往下按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按钮。
今天一早，余伯便给他打来电话，说今天司机会在下班时间来接他回家。到停车场时，果然见到专用停车位里停着白家的车，司机正站在一旁，刚抬起看完表的视线。
“二少爷。”司机立刻站直。
白翊不带感情地“嗯”了一声，坐到后座。司机启动车子驶出车库，等待前面的车出库时微微偏头说道：“先带您去嘉逸收拾东西。”
白翊看着手机，没有一丝意外地又“嗯”了一声。
一向如此，他即使住在外面，白绍辉也不可能让他完全脱离视线，知道他住在哪里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至于其他，譬如去赛车、打架受伤、去墓园、捡猫之类，白翊也不知是对方真的不知情，还是说只要不带来麻烦，这些在对方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提都不值得一提，更不用说亲自打电话来慰问关心。
白翊留在嘉逸的东西不多，只有些新购置的衣服和日用品，能处理的就被他直接处理了，剩下几身衣服，和许沐安送给他的吉他。
他囫囵将衣服塞进箱子里，背上吉他，搭车又回到了那个除了他只有佣人和管家在的孤零零的别墅。那两个主人估计是应酬去了，都没在家。
一个人吃过晚饭，白翊回到自己房间，翻出书橱角落里的吉他谱，继而又钻研起他的新吉他。
那吉他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也许是好几年前他突发奇想对吉他产生兴趣的时候。只不过水平依旧停留在初级，因为几乎没能弹过。
白绍辉不允许这种噪音在家里出现。
只有这会儿，趁白绍辉不在，白翊终于得以尽情地在白家放肆。
一直到过了十一点，白翊忽然听见有人敲了他的房门。
“余伯？”白翊停下手中的动作，冲房门问了一声。
余章闻声开门进房，敞开的门缝顿时传来从楼下客厅飘来的细细碎语。
“二少爷。”
白翊抢话问道：“白先生又让我安静一点？”
余章不置可否：“先生说——”
白翊向他抬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再说，几年来翻来覆去不过就是那么几句，都没什么新的花样。
隔着这么厚重的门板，他又是个还没走上摇滚道路的初学者，真不知道白绍辉是什么耳朵，这点声音都能被他捕捉到。
余章看着他驾轻就熟地收拾吉他，心中叹气，又问了几句需不需要夜宵，被白翊挥手打发走了。他收拾好后，把琴包斜靠到书柜旁，揣起烟和手机。
一开房间自带的阳台门，冷风便呼啸着窜了进来，白翊立刻哆嗦着回房套了件厚衣服之后才复又步入阳台，沉浸在月色中点燃了一支烟。他刚吸一口，就听手机来了一条消息——
GYC：他会用猫砂了。
自那天离开顾延琛家后，他们的那个聊天框里每天都会多几条消息，但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两页。白翊不可能时时刻刻缠着顾延琛问猫怎么样了，所以只在晚上问一句，而后顾延琛便会给他拍一张小黑的照片。只是在这短小的消息对话过后，白翊都会夹带私货地以一句“晚安”作为结束语。
幸好顾延琛也没看出什么不对，至少没有故意置之不理，每次都会回他同样的一句话，让白翊连续睡了两天的好觉。
白翊立刻给他回复：这么快。
顾延琛：他很聪明，学得快。
白翊下意识地笑着打字：我看是老师教得好。
那边一时间没了回音，白翊脸上的笑僵在嘴角，后知后觉在这条消息里品出了一丝……
……轻佻的意味。
明明迎着寒风，白翊却倏然觉得脸上一热。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白翊正想着发些什么把那句话顶上去，对面先跳出了一条消息。
顾延琛：要看看猫吗？
白翊立刻顺着台阶下，回了个“好”。
他以为顾延琛也会像前两天一样，给他拍一张小黑在猫砂盆里的照片，却没想这次对方干脆利落地直接给他发了视频申请。
他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做贼心虚似的赶紧摁灭了指间夹的烟，按下接通后眼明手快地转换摄像头，又用手指抵住了后置摄像头。一通动作，结束时心脏都跳得快了些。
而画面里出现了小黑的身影，镜头也没有吃了他的貌美，看上去好像比刚领回来那天又精神了一些。
白翊定睛注视片刻，突然问：“他脑袋上的小黑块是不是淡了些？”
顾延琛往那脑袋顶上揉了揉，确定地说：“没有。”
“真的吗……”白翊嘀咕着，“可别被这几声‘小黑’叫得越来越黑了……”
小黑本人……本猫，对自己最终被定下的名字麻木不仁，倒像是对这突然传出窸窸窣窣声音的小盒子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张牙舞爪着要去够顾延琛的手机。顾延琛伸手半圈住那爪子拦了下来：“别动。”
小黑嗷呜一声，轻轻一挣扎就把自己的爪子解救了出来，又一把拍在顾延琛手背上，张嘴要用冒出来不久的小尖牙咬他。
“……”白翊狐疑地问，“你教他用猫砂的时候难不成用暴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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