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冬至
对于严阳秋来说，自然不会放过冬至之类可以与儿子名正言顺培养感情的好日子，提前两天就开始琢磨起当天的菜谱。
客厅壁炉中燃着明火，顾延琛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在全身的暖意中往浏览器搜索框里输入了“激速赛车场”五个字，搜索出来都是赛车场的介绍。
他指尖一顿，又在后面添上了“事故”两字。搜索结果瞬间跳出，最新一条新闻停留在两年前。
锁完屏，他莫名长舒了一口气，用一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机，黑色机器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反复转动，半晌后倏然停止。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只是这份下意识的忧心一直持续到饭桌上，顾珏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问：“抱歉，怎么了？”
顾珏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严阳秋已经逐渐将公司的各个项目交接给顾延琛负责，他身上的担子顿时重了许多。
“没事，稍微走了下神。”顾延琛说。
看他重新伸筷吃菜，顾珏缓缓露了个笑，回到原先正进行的话题：“下周有空的话，我准备去一趟TR。”
顾延琛半了然地说：“‘春恋’的事情？”
“春恋”即顾珏负责的礼服系列，需要和TR的负责人交流。
顾珏应了一声，因为现在这个系列也由顾延琛负责，两人对了下彼此的时间，定下周一下午。
又唠了会儿家常，大多是顾珏和严阳秋在说，顾延琛偶尔才应一声。饭见了底，严阳秋问还要不要续，他摇了摇头，忽地提到：“最近沛熹……”
“沛熹怎么了？”严阳秋立刻接话，“是展会的项目出现问题了？”
“不是。”顾延琛纠正，“白家最近有什么事吗？”
严阳秋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发出这类疑问，不过还是回想了少顷：“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说罢，他突然“啊”了一声，又接道：“今天他们应该扫墓去了吧，眼睛一眨都十九年过去了。”
人一上年纪，随便提起一句从前的事就能顺藤摸瓜一路缅怀到记忆的前端。
严阳秋今天温了些酒，酒精催动下便渐渐开始滔滔不绝，聊起过去和白绍辉认识的故事。
顾延琛先前也被劝了两杯，却面不改色，眼底神色依旧清明。他垂下眼眸，拇指摩挲着杯口，不宁的心神在沿着食道一路滑进胃部的暖意中稍稍平静。
既然与白家关系甚好的严阳秋都没听说什么，应当是没出什么大事，是自己有些过分杞人忧天了。估计那人现在早已为母亲扫完墓，和自己一样坐在饭桌前用完了晚饭。
正想着，他收到一条来自白晏行的消息：纸质文件会让白翊明天带过去。
白翊此时的确在白家，却并没有在餐厅用饭，更没有去给白太太扫过墓。
照过去几年的经验来说，无论是不是冬至的日子，白绍辉都不屑于见他，就连前几天通知和秦家的见面时间都是通过秘书进行。至于白晏行，则一如既往对他爱理不理，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就不会找他。
而他今天就是被白晏行以有事相托为由喊回了白家。
回到白家，白翊在客厅等余伯上楼喊白晏行，后者下来时，手中正拿着一份纸质文件。
“这个帮忙明天拿到TR那去给顾延琛，我和爸都要出差。”免去寒暄客套的话，白晏行径直将手中文件递到白翊面前。
白翊没接，声音闷在口罩下显得有些瓮声瓮气：“让助理去不就行了。”
白晏行道：“比较重要的文件，最好亲自给他。”
白翊静默片刻，随后接过文件，看着上面的封条哂笑了一下：“那你还真是信任我。”
白晏行只客气地说了声“麻烦了”。
“……”白翊回：“不客气。”
说罢，他即刻迈开脚步朝客厅外走去，准备离开，身后白晏行却又猝然叫住了他：“白翊。”
他回过头，见对方也转过身，注视着他说：“其实你不用每年都在今天……”
白晏行欲言又止，另一边白翊垂下头，低喃着说：“不走难道继续在这里碍你们的眼吗。”
互相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晏行缓缓道：“我知道这一切不关你的事。”
当年的白晏行早已不是完全不谙世事或毫无记忆的孩童，他清楚地记得所有事情。真要就事论事来说，白翊当时不过只是一个一岁都不到的婴儿，无论上一辈有什么纠缠关联，都不该把错落实到白翊头上。
但在白翊看来，白晏行此时还愿意客客气气和他说话，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转过身，背对着白晏行说：“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亲弟弟，不是吗。”
说完，他迈步离开，没有再回头看身后人的表情。
额上的伤还没拆线，需要贴着纱布，第二天早上白翊出门前，将有些长长的刘海都往受伤的地方拢了过去，等他基本无法从头发的缝隙中看见显眼的白色纱布后方才出门。
到了公司，会议室只有元小瑜一人在，看他戴着口罩，道完早后顺口问了一句：“这是感冒了？”
白翊停顿一瞬，随后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最近是有些冷，好像是多少年来最冷的冬天呢，注意保暖。”元小瑜还在吃着包子，“对了，你早饭吃了吗？他们几个下楼去买早饭了，要是没吃的话喊人帮你带一份上来。”
白翊习惯了元小瑜的热情后，熟练地挑出重点，言简意赅道：“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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