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私生子
先后连着两道音高不同的短促“嗒”声,红球朝着像是一望无底的黑洞滚去,精准落袋。
“私生子?”白翊拿起台球桌边的巧粉擦在球杆头部,再次弯下|身,聚精会神地瞄准了白球不远处的黑球。
“是啊,”傅正青斜靠在桌边,咂了声舌,“那私生子叫什么我不知道,他爸就是那个严阳秋。听我爸说,他前段时间刚认回儿子,明天要办个餐会,目的估计就是带那个私生子见见场面,也认识认识圈子里的人。”
白翊专注地盯紧黑球,强迫自己把“私生子”三字从脑袋里摘出去,右手控制力道一推,黑球应声落袋。
绕到球桌前端拣出黑球,他问:“严阳秋不是没老婆的吗,早不认?”
“嘿,这就是问题了。”说到兴头上,傅正青两手撑到台球桌上,下一秒就被白翊皱着眉用球杆头打了两下小臂。
“让开,挡住了。”
“哦……”傅正青撇了撇嘴,应声退开,转而挪到了白翊身边不远处,又慷慨激昂地为他解读起来:“据我从朋友那儿打听来的啊,那严家本来没想认,是那女的自己的小公司出了财务问题,厚着脸皮来求他救公司,他这才不得已认下,正好也当留个继承人。”
白翊没应声,傅正青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公司叫什么来着……算了不记得了,那女的名字倒好记,叫顾珏,两块玉,你说高贵不高贵,结果现在还不是低头弯腰,来巴结人倒贴——”
“来了”二字还未出口,傅正青被“当”的一声响骤然打断——白翊握着球杆猛地砸在球桌边缘,在他望去的时候正挑着眼眉……应该是在瞪着他。
即使隔着一张台球桌,那目光依旧凌厉如刀,在须臾间刺向傅正青。他顿时空咽一口唾沫,向后退了半步。
这小少爷又在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还没等傅正青分析出前因后果,白翊已经收回了咄咄逼人的视线,收回球杆往休息位走去。
“到你了。”
傅正青闻言望了眼桌面,只剩下了除红球外的彩球和母球,而白球和目标的黄球之间相连的直线上,正好停着另一颗球。
“我靠!你这球停的什么位置啊!”傅正青登时忘了方才的插曲,拿着杆绕着球桌来回转悠,准备寻找一个恰当的角度,却突然听到白翊问他:“那个私生子呢?”
傅正青左手撑在球桌边缘,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握着杆,以至于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变形:“刚说了我不知道他名字啊,只不过好像跟着他妈姓顾……”
“谁特么问名字了,”白翊喝完水,将水瓶往小桌上重重一砸,语气带着不耐烦,“那私生子是个什么人?”
傅正青那杆果然没能碰到球,他抱着球杆站到一边,努力回忆并复述自己了解的信息:“我想想啊……那小子还算我们学长,也是A大的,去年刚毕业,本科加研究生成绩每年都是第一,毕业后就在他妈那个小公司混。人的话,据我妹说,她入学的时候那人还没毕业,慕名去见过,‘高’和‘帅’是肯定有了,至于‘富’嘛……”他顿了两秒,紧接着冷笑出声,“要我看,这不是现在这标签快掉了,得赶紧找人傍着给他贴上嘛。”
说完,傅正青在记忆中搜索还有没有说漏,忽然听见白翊喃喃了一句:“……那也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
音量太轻,让傅正青以为这是他生出的错觉,本能地回应了一声:“什么?”
像是没听见这句问话,又仿佛是装作自己没有说过什么,白翊只把球杆往球桌上随手一丢,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说道:“走了。”
“啊?”傅正青还没来得及回神,张嘴嚷嚷,“这才两局就走了啊?”
白翊早已大步流星朝台球馆门口走去,只给他丢下一句:“没意思,你技术太差。”
傅正青看向桌面,哪儿还有球等着他打。白翊趁他讲解的时候,迅速清空了剩下所有彩球,甚至连母球的白球也不见了,想必是同样被他击入了球袋中。
傅正青来不及去检查,放下球杆后匆匆跑向门口跟了上去。
十一月底的深秋夜晚,风平浪静时尚且能忍受,一有风吹过便像被细长的刀子割着脸,刺骨的疼。
白翊摸出一根烟,点了两次才点燃,燃起的烟雾逐渐模糊了他黑白分明的眼。他用力吸了一口,吐出,恍若连带着清空了“私生子”三个字在胸腔里堆积成的污浊。
刚过十二点,路上行人寥寥,偶尔经过一两个刚下班的社畜,满面疲惫,衣装却还维持着人模狗样。
“等等啊阿翊。”傅正青好不容易跟上,揽上白翊的肩,继续方才的话题,“要我说啊,也不用拿这私生子太当回事儿,大不了啊……”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空着的手握拳向空气中挥动,大放厥词道:“我们兄弟俩一起教训他几回!”
“我们?”白翊冷哼一声,把肩上搭着的手撂了,说:“你哪次打架不是都怂成狗,还‘我们’……”
傅正青“嗐”了一声:“我、我这不是给您发挥的空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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