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上药
“一会儿亲卫们煮好粥了,你努力喝一点下去,别喝太多,不然胃受不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英王,岑乔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
紧随而来的,便是身体上和精神上疲惫。
尤其是身体上的,连续三天急行军,可是连正规军的士兵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顶着一个七岁的身体,若不是全凭一口气,说不定就死在半路上了。
现在放松下来后,只觉得两腿间火辣辣的疼,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他叫了一个人过来抱着自己,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又叫来亲卫,让他拿刀子把自己腿间的衣服割下来。
跟岑安第一次骑马出行差不多,马背颠簸不平,让他娇嫩的皮肤磨破了,鲜血直流。三天积攒下来,衣服都粘在破碎的血肉里了。
那个亲卫是个比较话多的人,打趣岑乔道:“小少爷回头千万别说是我帮你处理的伤口,不然哪一天你真的嫁给英王殿下了,我不就倒霉了?”
岑乔痛得死去活来,叼着一块木头咬着,被他逗笑了。
“你想得可真美,我里面有内裤的,啥也看不到。”
“我也不想看啊!”亲卫笑了笑,低下头一点一滴地将破碎的纤维从岑乔的伤口中扯出来,每次动作稍微大一些,就引来岑乔的抽搐不停和倒抽气的声音。
他跟在岑剑身边的时间比岑乔的年龄还要大,也算是看着岑乔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如今的模样的。
看到本来娇生惯养的少爷,愣是像士兵一样三天三夜疾行,最后还落得一身伤。
他一边弄,一边叹气:“小少爷,要我说,你还真该让英王看看你这伤口,让他知道你都为他做了什么,叫他还对你不理不睬的。”
干什么躲在这里,连痛呼都不敢?
岑乔咬紧了牙关,疼得受不住了,才会将那截木头咬在嘴巴里,免得自己咬伤了舌头。
他倒是没有想过要把这种小事告诉英王。
他赶来救英王,不过是因为他必须来而已,他相信英王不会死,且没有人能够赶来救他,所以他来了。
若是受了点小伤,就去找英王哭鼻子,就跟岑安说的一样,英王终其一生都只会将他当成岑剑的孙子,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就算他长大了,他也不会看上他。
……
英王在地上躺了一段时间后,总算有人端着稀薄的温粥过来,一点一点地喂到他嘴里。
吃过东西后,他先前喝下去的汤水似乎起了点作用,让他不再像之前一样有气无力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喘了喘气,问道:“岑乔呢?”
“小少爷啊……”那个亲卫想了想,好像在哪里看见到岑乔了……啊,对,“小少爷在河边,别的亲卫在给他上药。”
“上药?”英王顿时心头一紧,“他受伤了?是不是半路上遇到柔然的散兵游卒了?”
“王爷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
那个亲卫也是叹了一口气。
三天的疾行,给他的身体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若不是他在军营中经受住了残酷的训练,死在半路上的人就是他了。
这一路上,他也看到了不少被野兽啃噬干净的人骨。
据带他们来到这里的那个斥候说,那些人都是英王派出去求援而死在半路上的。
这荒漠一望无际,若不是他们快马加鞭,不停不歇,才花了三天就赶到这里,怕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迟早死在半路上。
见他不愿意说,英王干脆站起来,打算自己去瞧瞧。
只是他现在身体虚弱得很,只能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地直起身,最后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被那个亲卫接住。
“王爷,属下扶你过去吧。”
“有劳了。”
这一片荒漠中,有一条水流不大的河,里面河水干净清澈,但是量却特别少。英王推断这应该是西边祁连山上春天融化的雪水汇聚而成的小河,现在是秋冬时节,所以快干涸了。
正因为如此,这里的草木不盛,只有一些十分短小的铁线草,叶少根广,粗壮的根扎入泥土中汲取水分,才能在这里活下来。
此时天光大亮,天空也显得特别的蓝。
英王在亲卫的搀扶下,慢慢地挪动到岑乔休息的那边,远远就看见一个士兵跪趴在岑乔的腿间。
他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忽然想起从前在岑安和岑乔房间里出的那档子糗事,生生地把自己怀疑的心情压了下去,轻声地靠过去。
那个亲卫依旧在开各种玩笑:“小少爷,若是王爷突然出现在你背后,以为我在对你不轨怎么办?”
英王眼皮子一跳。
他刚才确实差点误会来着。
岑乔取下口中的木头,埋怨道:“你别再逗我笑了,我真的很疼,你快点搞定上个药,不然回去的时候罚你和我共乘。”
“疼你就说出来啊,反正你还小,脸皮也厚,扯开嗓子号一号,让这里的弟兄们都知道知道,若不是你小少爷,他们都得死。”
“去去去,你才脸皮厚。”
岑乔对于这么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亲卫有点哭笑不得。
论年纪吧,他都能做他爸爸了,还各种各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荤素不忌。
他刚说完,木头还来不及塞回去,那个大叔亲卫突然间手一抖,一股剧痛从伤处传来,疼得岑乔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喊叫起来。
“轻、轻点……”
岑乔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那股子疼就像是有谁拿着刀在你的伤口上搅拌一样,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到那种痛苦。
忽然,他的肩上一沉。
岑乔惊讶地扭过头去,一个瘦削却依旧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地就扯过衣摆挡在两腿间,愕然出声:“你怎么来了?”
他刚才跟大叔插科打诨,再加上实在是太疼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英王出现在他身后。
现在英王跪坐在他身后,一只手环着他的肩膀,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声音喑哑低沉:“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又不是你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本来我不来的话,其他人也能顺利地找到你们的,我就是多此一举过来受罪的。”
好久没有听到英王温温柔柔地说话了,岑乔竟然有些脸红,说话也言不由衷了起来。
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岑剑抽不出人手过来找英王,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他不来还有别人来。
他不来,就真的没有人来了。
但是他也不想英王记恨岑剑,毕竟那是逼不得已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许多,扭过头去摸了摸英王瘦削得不成样子的脸颊,温声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上完药就过去。”
“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英王掀开他盖在腿上的衣摆,想探查一下岑乔的伤口。
本来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岑乔的情况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却不想能够严重成这个样子。
只见两条原本白嫩的大腿内侧,白皙的皮肤被生生地褪了下来,鲜红的血液和黄色的其他液体混杂在一起,将裤子上的布料和伤口牢牢粘住。
即使已经清理了许久了,那伤口上依旧黏着不少纤维,看着就让人疼痛。
而军队急行军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吃喝拉撒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的,光是想想都能想到这些天岑乔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他原本只是侯府一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啊。
岑乔明显感受到英王的情绪低落了下来,连忙扯了衣服盖回去,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其实感觉还行,没有特别难受。”
他本身有一点点m属性,疼一点还比较爽。
英王的眼神变得幽暗深远,谁也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确定过他真的不打算走之后,岑乔也无法,只好让大叔亲卫继续清理他的伤口,终于在历时一个时辰后,把伤口清理干净了。
“去把酒拿过来。”岑乔说。
大叔亲卫起身到对方东西的地方拿了一个牛皮袋过来,一边说道:“我先以为小少爷是个爱酒如命的人,小小年纪出远门还要随时携带烈酒,没想到竟然要用在这里。”
他一边打开塞子,把酒浇到岑乔的伤口上去,又拿出带来的伤药上了药,用干净的布条绑好。
“也真难为小少爷了,把什么东西都备好了。”
从烈酒到伤药,再到糖块和包扎伤口的布条,说明岑乔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不愧是定远侯的孙子,就是高瞻远瞩。
上完了药,岑乔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伤口也不那么疼痛了。
剪下来的那一堆布料中,有一些是他临出门缠在腿上的,本以为能够保护大腿不被马背磨伤,没想到反倒成了陷进皮肉里的先锋,害大叔挑了半天。
不过幸好回去的路上可以放缓速度,不需要那么急急忙忙地赶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岑乔和英王并没有急着让大家离开,而是让大家把剩下的马吃了,等候燕州城来的救援。
在让人回去求援的时候,岑乔特别嘱咐过让他们尽量带够干粮和马匹过来,有了干粮和新的马匹,他们就能活着回到燕州城了。
等岑乔和英王安全回到燕州城,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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