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重遇
两旁的宫奴宫女如同潮水一般,垂着头敛着衽,脚步静悄无声地从两旁退到门口,直到一个人都不留了,引着岑乔进来的那位内侍才将门关了起来。
“哐”地一声轻响,外面与里面隔绝了开来。
空气十分的静谧。
岑乔想要抬头去看皇上的脸色,好猜测他此刻的心情,却忽然想起在古代社会中,直视天子容颜又叫冒犯天子君威,若是皇上脾气不好,搞不好还能因为这个获罪。
他只是想了想,低着头,朝着皇上走过去,在离他两米远的时候,双手交叠下拜:“见过皇上……”
“免礼。”皇上摆摆手。
即使是免礼也还是要继续拜的。
岑乔一边腹诽,一边纳头拜到底,长长吐出一口气:“谢皇上。”
“这才多久不见,就与朕这般生分了?”
皇上似乎对岑乔的态度不满,在岑乔起身后,他走下来,高高地凝视着岑乔,语气像是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带着一点委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
这语气怎么像英王撒娇的感觉呢?
岑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迅速地燎了一眼又低下头,心中确是暗暗心惊。
虽说他早就知道皇上四十多岁了,身体不好想要退休了,所以才开始暗示自己的儿子们可以开始争权了,却没有想到他脸上看不出半分想要退休的病态感。
原想着一般皇上都乐得在皇位上享受,哪有人四十多岁就要退位的,这皇上就算不病,身体也虚得很,却没有想到,他不但不虚,目露星光,神态奕奕,皮肤紧绷白皙,一点都不像四十岁,反倒像是三十岁的人。
就如传闻所说的一样,皇上与留下的几位王爷都长得十分的相似,就那么看了一眼,岑乔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英王、景王甚至献王的影子,一时更加糊涂,捉摸不准皇上叫自己过来干什么了。
皇上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拉他,但是手伸到岑乔的面前后,又退了回去。改为背过手,冷声道:“起来。”
岑乔站得笔笔直的,垂着头依旧不敢看他。
“你倒是没有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了。”皇上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岑乔惊讶的目光中,又转身坐回到正中央的椅子上,拿出一块玉璧,朝着岑乔晃了晃,“过来接着。”
说着就丢了过来。
岑乔吓了一跳,连忙接住。
接住后他才发现,这块玉璧,不就是老夫人给自己,然后被自己送给英王的玉璧吗?
为何会在皇上这里?
皇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身上穿着明黄色的常服,半点心虚的模样都没有,大喇喇地说:“朕让英王上供的。”
上供?
岑乔捧着玉璧,有点不解。这就是一块普通的伴生玉而已,虽然稀罕了点,但是他拿在手中的时候,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啊。
皇上显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脸上表情虽然不冷淡,但是话比英王少多了。对于岑乔脸上的疑问,他直接拔出一把匕首,丢到岑乔的面前,匕首在地上弹了一下,停在他的脚边。
“皇上?”
岑乔不懂大周的礼仪,平时都是别人拜他,他不需要说话,所以此时也只是用力地瞪大了眼睛,除了这两个字外,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心中却惧怕不已。
皇上故意让英王不要跟来,就是为了杀了他吗?
可是他是皇上,就算要杀了他也用不着这么迂回吧?只要随便找个罪名,就可以废了他了。
似乎是看出岑乔心中所想,皇上连续翻了几个白眼,才出声:“想什么呢?赶紧弄点血泼在上面试试。朕赶时间。”
岑乔:“??”
他看着画风似乎有点崩塌的皇上,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正常的皇上会用这种油腻腻的,像是喝了一锅油的语调,说出这种又霸道又痞气的话来吗?
但他又不好说什么,习惯性地“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最后又默默地移到了手指尖上。
“哈哈。”一声细微的轻笑。
岑乔抬起头,看见皇上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仿佛刚刚那嘲笑声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他有点搞不懂这个皇上了。
不过他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只能拿着那柄锋利的匕首,在指尖上轻轻一划,随着一阵刺痛,一滴血珠冒了出来,岑乔将血珠涂抹在玉璧上面后,抬头看向皇上:“好了。”
皇上立刻站了起来,岑乔连忙将玉璧双手递给他。
就在两人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岑乔才发现皇上的手上也有血。两人的血都涂抹在玉璧上面,那玉璧突然间像是长了嘴一样,咕咚一声将血吞了下去。
那光滑的玉璧表面上再次变得干干净净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岑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间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再不醒人事了。
……
英王的车驾就在宫门口等候着,驾车的两匹马并排站着,太冷的天气让它们感到不舒服,时不时动一下。
王府的管家从宫门出来,朝着英王行礼:“回王爷,王妃还未出来。”
“有没有见到李公公?李公公有没有说皇兄叫乔乔过去干什么?”英王拧着眉,一张脸更是冷到了极点,寒冰一般的气势冻得周围人更加瑟缩。
管家苦笑:“就连李公公都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叫王妃过去。”
英王从马上翻身下来,远远地看着宫墙,看着最里面那座深宫,一袭黑色的衣袍垂落地上,簌簌白雪顺着衣摆掉落下来。
他沉着脸吩咐道:“若是一个时辰之后王妃还未出来,本王便不得不擅闯皇上寝宫了。”
皇上突然间岑乔叫去宫中,因着皇上对自己还不错,英王便相信他不会伤害岑乔,便也放心地让他去了。
只是没想到皇上召见岑乔的地方会是寝宫中,而且还将左右的内侍都驱逐了出去,就他们两个孤男寡男地独处一室,还一呆就是一个时辰毫无动静!
若是再等一会儿,还没有动静的话,就不要怪他冲撞皇上了!
只不过英王所想的一个时辰还未到,李公公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衣衫凌乱,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英王跟前的时候还差点被绊了一跤,还是王府的管家将他给拉住的。
英王看见他便一脸紧张,连忙上前:“发生什么事情了,竟让李公公如此慌张?”
“不要声张,跟咱、咱家过来。”
李公公喘着粗气,话也说不利索,可却没有休息,而是领着英王朝着寝宫走去。
英王心中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不由得脚下生风,直接越过李公公朝着寝宫跑去,任凭李公公在后面追赶也不停下。
暗一作为王爷的随侍,也跟着入了宫,连忙带着李公公一同朝着寝宫跑去。
英王来到皇上的寝宫,门口的人已经尽数被李公公给支开了,偌大的宫殿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扇禁闭的门。
门内静悄悄的,又或者说整个寝宫都是静悄悄的,静得令人慌张。
英王推开门。
光线从外面照射进寝殿中,照亮了整个大殿,待他看清楚寝宫中的景象后,饶是他常年征战,见惯了厮杀,也感到一阵阵地头晕和惊恐。
只见皇上和岑乔都躺在地上,一摊红色的血液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岑乔还好,他的脸是干净的,气息也还平稳。但是皇上却是从口鼻中不断地溢出鲜血,待英王上前去探息时,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李公公终于赶上来,看见英王默默地将岑乔给抱了起来,连忙从皇上的龙床上找出来一封信件,拿给英王。
“王爷,皇上吩咐咱家,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便让咱家悄悄地找您来主持大局。”
他的眼睛扫向英王怀中的岑乔,他双眸紧闭,脸色平缓,不像是受了苦的模样,只是衣衫沾了一些血,看上去惨兮兮的而已。
皇上和岑乔遇刺,皇上驾崩,岑乔昏迷,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英王眼睛死死地瞅着地上的那柄匕首,匕首的尖是对着皇上的,可是皇上身上却找不到任何一处伤口,与其说是被人捅死,倒不如说是被毒死的。
可是有谁能够在皇上的寝宫中下毒?
四周都是皇上的护卫队巡逻,连一只小毛贼都闯不进来,宫门又紧闭着,皇上也没有用膳的痕迹。
到底是谁杀了皇上?
那封信被李公公递到他眼前,英王一开始还不想看,可是他又想起是皇上主动召岑乔入宫的,他或许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说不定在信件中留下了线索。
于是他接过信封,用力撕开,露出里面一张盖了印章的信笺。
只一眼,他看完便脸色一变,沉声吩咐暗一:“让景王速速入宫!”
……
好挤……
岑乔从来没有感觉到有这么挤过。
四周像是有一张柔软的水床,用力地挤压着他的脑袋,像要把他挤到哪里去一样。他下意识地一抓,忽然抓到了一个圆润的熟悉的东西。
嗯?
他屈指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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