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亭内,濛濛细雨被斜风吹入,落在少女月白色的裙摆上。
孟绒绒说完,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双莹润的杏眼仿佛沾染了亭外的细雨,透着雾蒙蒙的水汽。
魏昭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羊脂白玉龙纹扳指。
同样的材质,谢晏和的手上也有一枚,只是上面雕刻的是凤凰纹。
凤凰的尾羽用金粉浇铸,凤目处镶嵌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套在她的食指上,纤纤玉指要比羊脂美玉更加动人。
魏昭的耐心逐渐告罄,他墨眸中的冷意一闪而逝,语气沉沉地问道:“你的伯祖母是长宁大长公主?”
孟绒绒并没有注意到,魏昭在提及长宁大长公主时,连一声姑母都不肯叫。
她动作娇柔地抬起头,美目含羞,柔声道:“回禀陛下,正是。”
谢晏和尚未走到凉亭,看到的就是这副相谈甚欢的情景。
坐在石凳上的男子伟岸如山,跪着的少女身姿款款,美目含羞,望着男子的眼神充满了爱慕。
谢晏和微微眯起了桃花眼。
珍珠没有说错,果然是一场好戏!
魏昭一眼看到了凉亭外的人。
虽则宫女为她举着伞,可她趿着的木屐上,仍是沾染了些许水汽,白绫袜上甚至开出了几朵泥泞的小花。
魏昭下意识地蹙起眉,他站起身。
孟绒绒因为陛下突如其来的举动吃了一惊。她满面惊喜地抬起眼,娇怯怯地唤了一声“陛下 ”。短短两个字,却饱含着柔情蜜意。
谁知魏昭就像不曾看到她一样,直接越过孟绒绒,朝着谢晏和走去。
男人冷峻的面色在这一刻宛如破冰的春水,就连墨眸里暗藏着的锋芒都不见了。
魏昭柔声道:“外边还下着雨,你身子重,小心着了凉。”
“屋子里闷得慌,我不过随便走走,这边倒是风景独好。”
谢晏和的唇角含着笑意,只是一双桃花眼却像是淬了冰一样,冷冽异常。
魏昭伸手去接宫人手里握着的红罗伞,却被谢晏和一把拂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敢劳动陛下。”
早在陛下走过去之时,孟绒绒便发现凉亭外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穿了一身浅碧色的宫裙,身上披着月白色的镜花绫披帛,一头青丝绾成了随云髻,发上只插了一支碧玉钗。一张绝美的容颜不施粉黛,发如鸦羽,唇若涂朱,立在水边宛如惊鸿仙子,仿佛下一刻就会羽化而去。
孟绒绒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心头顿时生出了一股东施效颦的自惭形秽之感。
不必说,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儿,除了当今皇后娘娘之外,不做他想。
孟绒绒垂下了睫羽,极力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因此,她并未看到,皇后娘娘不仅没有朝着陛下行礼,甚至一把拂开了陛下的伞。
红罗伞晃晃悠悠地落了地,顿时渐起几朵水花,打在谢晏和的裙摆上。
魏昭拧起眉,沉声道:“怎么这般任性?”
孟绒绒心中一动,只听一管甜如蜜醴、清如流泉的嗓音缓缓说道:“良辰美景,佳人如玉,我是不是打扰到陛下了。”
谢晏和抬手掠了掠发鬓,她足尖一点,将地上的红罗伞踢开,一脸地惋惜道:“这般艳丽的红,可惜脏了。”
谢晏和的话语意有所指,魏昭挑了挑眉,凝沉的语气令人辨不出喜怒。
“宫里还差你一把伞吗?”
谢晏和闻言,一双桃花眼倏然间弯起,明明心中怒极,桃花眼里却是一片明媚之色。
她轻笑:“自然不差我一把伞,就是再多几双筷子,以陛下的身份,难道还和那山野村夫一般,连人都养不起吗?”
谢晏和说完,没有理会魏昭,径直走到凉亭中。
她在魏昭方才坐着的地方落了座。
宫女想要垫上软垫,却见谢晏和摆了摆手:“不必麻烦,本宫说几句话便走,就不在这里煞风景了。”
谢晏和从来都不曾将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放在眼里。魏昭的身份是皇帝,富有四海、天下在握,有的是女子想要博一场泼天的富贵。
这样的场面,谢晏和从嫁给魏昭之后,就已经预见到了。
然而,让她在意的,是魏昭的态度。
燕月亭虽说离凤仪宫不远,但从珍珠过来回报时,这两个人就已经在一处了,一直到自己过来,魏昭始终呆在凉亭里。虽说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女子更是俏脸羞红的模样,谢晏和焉能不怒。
若是往常,魏昭早就将这个女子拖下去了。可是如今,直到自己过来,这女子也没有从燕月亭离开。
等到谢晏和看清了女子的那张脸,一双黛眉微微扬起,桃花眼里的冷意一闪而逝。
这女子的穿衣风格,还有脸上的妆容,行礼的姿势,无一不让谢晏和生出一股荒谬的熟悉感!
好得很!这些人当真是好得很!
谢晏和抬起脚,鞋尖挑起女子的下颌,冷声道:“你是哪家的?”
孟绒绒的一双杏眼微微睁大,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目光怔忪地望向上首的女子。
谢晏和精致、小巧的下颌微微抬起,一双宛如天上星辰一般璀璨生辉的桃花眼半眯着,红唇微勾,宛如一头慵懒又迷人的豹子,漫不经心的娇慵之中,透出一股极端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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