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眨眼间就到了黄叶漫天的季节。书院里的丫环婆子打扫得再勤快,青石小径上偶尔也会落下两三片金黄色的叶子。
阿蘅许久没有和温芙、温蓉独处过,自从当初她们因为席柔的事情恼了彼此之后,在私下里,似乎就再无来往。便是在温老太爷的面前,彼此间也都是淡淡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却没想到这两人忽然就丢下了席柔,只找了她。
阿蘅心中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升起了重重的防备之心。
她记得自己曾捧着一颗真心到两位姐姐的面前,满心以为她们会与外人不一样,到最后一颗真心被伤的透透的,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假山里隐藏着的暗门,是阿蘅从前同温芙与温菀说过的,寻常人一般是找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温芙与温蓉将阿蘅夹在她们两人之间,一前一后的拥着阿蘅打开暗门,进了假山里的小书房。书房中的书架是贴墙摆放着的,剩余的空间摆着几张四四方方的书桌,书桌上是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
她们让阿蘅坐在了其中一张书桌前,然后拖着木椅,坐在了阿蘅的对面。
“三叔母来书院教导棋艺,阿蘅都不准备阻止她的吗?”温芙急切的问着话。
那态度就好像温三夫人来了白马书院,就跟进了火坑是一个样的。
不止是她,就连她身旁的温蓉也是相似的想法。
阿蘅还以为她们找她又是为了席柔的事情,却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为了她娘亲。
她娘会到白马书院当先生,应当只是一时兴起,娘亲先前想要劝她回家,然而她始终没有答应下来。偏偏娘亲大概是比较相信那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不肯回京都的族学,娘亲便陪着她一起到了白马书院。
至于为什么非要在白马书院任职,也许是因为娘亲想要和她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吧!
毕竟她在书院中逗留的时间,总比在别院中要多得多。
“为什么要阻止?既然是娘亲想要做的事情,我当然只有支持的份,又怎么会去阻止她呢?”
阿蘅觉得温芙姐妹俩的态度很是奇怪。
白马书院是温老太爷一手开办的,自开始至今,在数年的时间里渐渐变得名声在外,是外面的读书人最想要进来读书的一个书院。怎么在温芙与温蓉的眼中就跟刀山火海似的!
温蓉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眼中的水光淡去,却没个成效。
她对阿蘅说:“阿蘅你相信我们,从前的白马书院对三叔母或许并未其他影响,可现在的书院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不想再让你伤心难过,才特地来提醒你的。你还是劝说三叔母快些从书院离开吧!”
“离白马书院远一些,三叔母就还是从前那个最疼爱阿蘅的三叔母,倘若……”温芙跟着后面补充道。
阿蘅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与其说是离白马书院远一些,倒不如说是离席柔远一些吧!”
“在你们眼里,我就真的那样差劲,没有一处地方能比得上席柔,才会让你们临阵倒戈,而且你们心中还认为我娘亲也会站到她那边去,是这样吗?”
她是真的伤心了。
温蓉面上露出着急的神色,看着阿蘅心情低落的模样,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是的,阿蘅一直,一直都很好,可席柔她,她同旁人不一样。”
阿蘅站起身,不愿意再和温芙、温蓉说下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从来都是最恰当不多的形容。
她看上去冷冰冰的,仿佛面对的是陌生人,方才的情绪低落只是她们一时间的错觉似的。
温蓉也跟着站起了身,挡在了阿蘅离开的路线上,曲起食指在阿蘅的眼角轻轻的蹭了一下,指节触碰到了一滴泪,再度伸手时,就将阿蘅抱进了怀里。
她把阿蘅按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从前每一次安慰伤心难过的小姑娘时一样。
阿蘅抬起手臂就要去推开她。
温蓉紧抿着嘴角,顺从了阿蘅的力道,让小姑娘得以从她身旁离开,小姑娘警惕的倒退了好几步,正满面防备的看着她。
在没有遇到席柔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阿蘅这么生疏,生疏到只是一个拥抱,就已经让阿蘅警惕万分。
就好像她再也不是阿蘅喜欢的姐姐,而是一个会伤害阿蘅的陌生人。
那么多时间里积攒下来的阴霾,在这一瞬间忽然全都涌上了心头。
她顿了顿,心知与阿蘅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说不定连姐妹情谊都已经快要消耗殆尽,这才声音带着几分晦涩的说:“席柔她很特殊,任何不喜欢她的人,与她相处久了,也能从她身上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而且相处时间越久,喜欢便会压过其他的情绪。”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那席柔肯定是其中最能蛊惑人心的那一种。
阿蘅仍旧未曾放下防备之心。
她一边盯着对面的温芙与温蓉,一边在心里回想着温如故的那些记忆,温如故真正注意到席柔,是在段瑜之下定决心要娶对方做平妻的时候。
那时的席柔在京都的名声非常好,明明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段府之中具体发生了些什么。然而席柔身边的侍女往外放出了风声,说温如故因为妒忌席柔,就故意对她暗下黑手,结果段瑜之虽然前来救下了席柔,但也因此与席柔发生了肌肤之亲。
分明是没有丝毫证据的一件事,偏她们往外传了,外人也就那样的信了。
就好像他们已经没有脑子似的。
后来席柔嫁进了段府,而温如故身边的侍女死的死,跑的跑,最后一个人也没有剩下。
日常的吃穿用度都是守门的婆子心情好时,才会送到她身边,否则她就会连饭也吃不上。
那段缺衣少食的日子给温如故留下的最深印象却还跟温柠有关。
她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也许是秋天,也许是冬天,只知道温柠来找她时,守门的婆子已经好几天没有给她送饭,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便在院子里扒拉着野草,勉强果脯。
温柠进门时,她正趴在院子里的小池塘边,伸手捧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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