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书房里发生的事情,谢淮安只将他听到的那些话都烂在肚子里,谁也没说。
事实上,他就算想要说给阿蘅听,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是找不到阿蘅的。
自收到裴音派人送来的信件后,温三夫人才发现她对阿蘅交友状况的不设防是不太对的,尽管她很信任自家的小姑娘,然而外界之中多得是满口谎言的家伙,她们家的小姑娘既天真又善良,很容易就被人骗了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温三夫人将阿蘅拘在了自己身边,想要通过言传身教的方式,让阿蘅一眼就能辨别出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知人善用是一项很实用的技能,她从前看着阿蘅对身边下人的管理,原以为阿蘅是天生就懂得这些的。
可等她将阿蘅放到自己身边之后,才知道那些都只是她的错觉。
阿蘅哪里懂得什么知人善用,她就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主儿。
温三夫人再度叹气:“阿蘅你可真是……娘说的话就有那么难懂,你就真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阿蘅想了想,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只不过娘亲怎么突然就跟我说起这些来了?娘亲知道阿蘅不怎么聪明,时常听不出别人指桑骂槐的话,不过娘亲不是说阿蘅不用学那些,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就可以了吗?”
温三夫人神色怏怏:“……是我从前想错了,可阿蘅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偏听偏信,你得开始学会别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的……”
“那爹娘还有阿兄会骗我吗?你们会对我说谎话吗?”阿蘅问道。
温三夫人有些犹豫,又想起上次劝阿蘅去潍州的事情来,便说:“我们自然是不会骗阿蘅的,就算真的有事情不能对阿蘅开口,也会提前对阿蘅说明缘由,而不是编出谎话来骗阿蘅……”
再不济就是说话说一半,总归是不会刻意去骗阿蘅的。
阿蘅不知道温三夫人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她听着那些字面上的意思,就笑着说:“只要爹娘和阿兄不会骗我就好啦!其他的人,我也不会那么相信他们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阿蘅能够信任的自然不是只有这三个人的。
别的人都是由因到果,唯有阿蘅是反过来的,她是先看到了结果,才会安心的付出自己的信任。
一如青叶如青蕊,正是因为知道她们在未来会为了她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她才会放心的让她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每天早晨醒来,都会看到两个死相凄惨的侍女,她也从没有想过要让她们离得远远的。
又好比段瑜之与席柔,他们两人在表面上对阿蘅总是十分的友好,可在看到了未来的阿蘅眼中,那些友好无异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碰上之后必然是会非死即伤。
她已经吃过一次亏,所以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的。
至于温三夫人想要传授给阿蘅的识人本领,阿蘅从心底里觉得可有可无。
她是知道自己学不会的,所以又何必将时间都花在她做不到的事情之上呢?
温三夫人看着阿蘅如此天真的模样,心底的为难都快要实质化了。早知道就不要信外头传言的女儿要娇养之类的话,她们家的小姑娘娇生惯养的有些过了火,她再怎么劝说,都已经无事于补了。
也只好从其他地方找补了。
尽管知道阿蘅学不会识人的本领,温三夫人依旧将人带在身边,指望着小姑娘看得多了,见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能分辨出真心与假意的区别。
时间一晃就又到了书院开学的时候。
阿蘅总算是得以出门放松一番,自从夏怡雯离开白马书院以后,她在书院就再没有交到其他的朋友,唯一还有联系的也就只有谢淮安一人。
她应下了谢淮安的邀约,在温三夫人面前过了明路,这才兴致勃勃的出门去。
小姑娘前脚才踏出门,温三夫人就忍不住的叹气。
柳嬷嬷疑惑:“夫人是想让姑娘留在家中吗?”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温三夫人会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叹气了。
温三夫人摇着头:“她过几日就要去白马书院了,这是一早就说好的事情,我现在和她说让她留下来,又能留她到什么时候呢!也不知老爷子怎么就让裴家的那孩子也去了白马书院,要是那孩子对阿蘅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那可怎生是好……”
以己度人,若是她生母早逝,父亲还看上了一个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论是她的父亲,还是那个无辜的孩子,都会成为她讨厌的对象,尽管她明知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一直侍候在温三夫人身边的柳嬷嬷,对当初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她这时却有了新的看法。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裴家人有什么动作,或许那位已经看开了,不再执着与咱们姑娘了呢?”
她们姑娘再过两年也能谈婚论嫁了,而裴家的那位将军年纪也大了,他又是常年在战场上搏命的人,身上痊愈了的伤口是一个叠着一个,等他从战场上退下来,又还能有几年好活。
看他对他夫人的痴情模样,若是仍然将她们姑娘当做了表小姐,他又怎么舍得让‘表小姐’看着他离开人世,独留下‘表小姐’一人呢!
温三夫人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她又让人去将温桓给找了过来,同他仔细谈论了许久。
谈话的中心思想就是想方设法让杜绝裴家的那孩子靠近阿蘅的可能。
温桓听着温三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对裴家人的不喜,心里忽然就很是心虚。
他仍然记得那年的元宵夜,是裴音和他家的下人救下了阿蘅,倘若没有他们的出手相助,或许他早就已经失去了阿蘅。让他去拦着裴音,不许裴音靠近阿蘅,他是做不到的。
然而在温三夫人的面前,他也只能苦着脸应下了这桩事情。
另一边的阿蘅终于在酒楼的包厢里与谢淮安还有裴音汇合了。
八月初,天气仍旧还有些许的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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