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桥是从中间开始塌陷的,最初的时候,河道之上曾传出小石子坠落在水中的声音,然而街边人来人往,声音繁多且躁杂,不论是守在桥头的侍卫,还是守在桥尾的侍卫,都没有注意到那一阵细碎的声音。
从中崩断的桥梁,化作一块又一块的碎石,通通坠入了河道之中,在漆黑的夜色里,溅起一阵水花后,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桥梁两头的侍卫在塌陷之前,还在尽忠职守的阻拦着想要从桥上经过的人。一般的人被拦下之后,要么是自认倒霉的换一条路走,要么就是怒气冲冲的跑到迎客楼去找谢淮安。
只是他们最后拦下的人,却不在前面的两种人之列。
温芙与温蓉是带着席柔一起出门看花灯的,她们原以为席柔会对书院附近的孔明灯更更兴趣,谁知到了书院那条街以后,席柔满脸都写着兴致缺缺,恰好她们在书院附近遇上了段瑜之,几人便凑到一起,一同顺着河道往下走。
席柔在街边买了一盏莲花灯,从小贩那里借来了纸和笔,她将心愿写在了纸上,又将纸条塞到了莲花灯中,紧接着便是寻了温家姐妹,说是想要找个能够放花灯的地方。
不管是温芙,还是温蓉,她们也不是年年元宵节都能够有机会出门游玩的,虽然也相信着花灯能够实现愿望之类的话,可比起顺流而下的莲花灯,她们更加相信能够飞上天空的孔明灯。因此,莲花灯可以在何处放入河道之中,她们也是不清楚的。
段瑜之对花灯没有明显的偏好,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
他本是走在三个姑娘的身后,经此一事后,便走到前面去带路了。
放花灯的地方有许多,段瑜之知道的那一处,恰好就得从安和桥上经过,走到对面那一边的河道上去。
结果就被拦了下来。
若是拦路的人换成了其他人,段瑜之或许还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而从下一道桥上走。偏偏他在谢淮安的身边看过这几个侍卫的,如此一来,他又岂会退让。
他出门看花灯,身边也带着不少侍卫的,只一声令下,两边的侍卫就对打了起来,眼看着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段瑜之领着三位姑娘,就要往安和桥上走,还在混战之中的侍卫甚至来不及出手阻拦,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完成不了谢淮安布下的任务时,安和桥突然塌陷了。
至于准备从桥上过的段瑜之几人,他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桥塌之时,他们就眼疾手快的退了回来,没有不小心掉下河,也没有受伤,除了被吓了一跳以外,完全可以说是安然无恙的。
阿蘅跟着谢淮安几人来到桥边,听说了事情经过之后,看向段瑜之的眼神都格外的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是希望段瑜之能够走得再快一些,直接走到桥中央去的。
晋玉宸与温桓几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向河面,顺流而下的花灯在安和桥的残骸附近打着转,烛火的光芒照亮了那一片河面,引得他们不由自主的向河边走去,想要近距离的观看一番塌陷的安和桥。
唯独谢淮安回头看了眼阿蘅。
他原是想要和阿蘅探讨一番桥塌之事的,结果一回头就看见阿蘅咬着唇瓣,面色苍白,瞧上去就很不舒服的模样。
“阿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谢淮安忽然想到堂祖父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天命不可违’,莫不是阿蘅提前泄露了天机,导致天命发生了偏移,所以她被反噬了,这会儿才会满脸写着难受,不开心?
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谢淮安这会儿觉得这句话很是在理。
早知道堂祖父没有出门游历之前,他就应该跟在堂祖父的身后,多学上一点东西的,说不定这会儿就能帮上阿蘅的忙,也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她难受,自己却站在一边束手无策了。
只是阿蘅这会儿的面色苍白,却并非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恶毒,明明段瑜之和席柔现在还没有伤害过她,她却忍不住生出坏心思来,希望他们两个能早点死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阿蘅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尽管周围的人都在看安和桥,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她,她依旧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心中无端的生出一种错觉来,竟是觉得她心中的那些恶毒想法在自己脸上暴露无遗,才会引来谢淮安的关注。
她连连否认着:“不,我不是……”
小姑娘慌乱的模样太过明显,让谢淮安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可是那位和温桓一同前来找他的锦衣少年这会儿正在叫他过去呢!
谢淮安还是没有想起晋玉宸的身份,他看着舅舅留给他的那几个侍卫周围围满了人,便是听到了晋玉宸的呼唤,也没了过去凑热闹的心情。
那么多的人围在河道边,倘若有人一不小心用多了几分力气,岂不是还会将人挤到河里去。
毛毛年纪太小,本就不应该带着他往人堆里头挤,而阿蘅更是身娇体弱的典型代表,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身体还不舒服,谢淮安眨眼间就做好了决定。
他抱起了腿边的小孩,一点也不见外的给阿蘅身边的侍卫下着命令:“你们派一个人去和温三哥说一声,就说天色已晚,我该送阿蘅回家了,就不过去凑热闹了,若是方便的话,顺便给我的那几个侍卫带句话,让他们直接回樊府去,我把阿蘅送回家后,就带着毛毛一起回樊府去。”
阿蘅身边的侍卫,自然都是听阿蘅的命令。
被谢淮安点到的那人,抬头去看阿蘅的脸色,见阿蘅虽然不曾挪开挡在脸上的手,但确实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以后,就朝着人群中走去。
剩下的其他侍卫和侍女们,都跟在谢淮安的身后,一起往温府的方向走去。
走出去了好长一段路,远到已经看不到段瑜之与席柔,阿蘅心中的翻江倒海才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她看向走在外侧的谢淮安,迟疑了片刻,谢淮安或许不知道晋玉宸是何许人也,可她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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