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的能做到那样决绝的话,阿蘅也不会拖到现在,都还不愿意与温芙温蓉打个照面了。
温三夫人哑然失笑,道:“前两天,我还和你爹说你现在长大了不少,待人接物上也开始像模像样了,怎么现在瞧上去还是这般的孩子气?和自家姐妹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话哪里是你应该说的话呢!”她指尖虚点着阿蘅的额头,不由得庆幸自己提前清过场,否则阿蘅的这番话要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真的坏了。
人生在世,像这般的虚名反倒是最能拖累人的。
阿蘅低下头去,自我检讨了一番,心中却也没有真的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
她自小被父母兄长宠的过于娇气了些,可她就算是再如何娇气,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阿蘅不喜欢席柔,在亲近之人的面前早就已经说得一清二楚,她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却也没有强求身边的人,如同她一般的不喜欢席柔。她以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换做了旁人,也会与她做出同样的事情。
但温芙与温蓉做出的事情,却恰好相反。
她们明明知道阿蘅是不喜欢席柔的,也知道阿蘅对席柔是有多敬而远之的,在阿蘅离开京都之前,她们虽然不理解阿蘅为何会对席柔有这般的反应,但也对此保持着默认的态度。结果等阿蘅外出一趟回来后,她们就自作主张的为席柔与阿蘅牵线搭桥,打着为阿蘅好的名义,做下的却全都是阿蘅不喜欢的事情。
温三夫人又等了一段时间,见阿蘅依旧是沉默不语,便又问她:“阿蘅不愿意让娘亲插手到你和芙儿还有蓉儿之间的事情,但你总能和娘亲说一下心里话,比如你和她们为什么会闹别扭,也好让娘亲知道她们下次再求到娘亲的面前,该说出什么样的回复吧?”
阿蘅抿着唇,迟疑了许久,才将温芙与温蓉做下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书院里的空房间有许多,就算二姐姐和三姐姐不打算与我住在同一个小院中,也不应该刻意去找了管事,将席柔分到我住的那个小院里。”阿蘅皱着眉头,倘若是管事无意间将席柔分到她们的那个小院里,那她咬咬牙,即便会有几分不高兴,最后也还是会乖乖接受安排的,但现在的情况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请。
她有时真的很好奇,难不成席柔竟是会妖法,否则她身边的那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会喜欢上她呢?
而且他们喜欢上了席柔之后,再看向她时,总会觉得她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浑身上下好像连一处优点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也会想,如果她的父母兄长没有去世那么早的话,等到了后来,是不是也会开始嫌弃她呢?
哪怕只是一个假设,就足以让阿蘅感觉到害怕了。
阿蘅脸色发白,忍不住向温三夫人寻求着安慰,隐去了那些不能诉诸于口的话,她说:“娘亲都不会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让我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二姐姐、三姐姐她们做的不对,我生她们的气,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对吧?”
她其实有点想问温三夫人是不是也觉得席柔比她更好,然而想想温如故的记忆,不管是爹娘,还是兄长,在她有限的记忆中,始终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一边的。
温三夫人知道阿蘅不喜欢席柔。
她与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阿蘅的不喜是从何而来。
不过一个外人,和她千娇百宠的女儿相比,孰轻孰重自然是不需要过多强调的。
她略带安抚性的轻拍着阿蘅的手背,道:“阿蘅当然是没有做错的。”如果早知道温芙她们做过的事情,温三夫人甚至不会在阿蘅面前提起她们。
别说是隔房的姐妹,就算是温桓这个亲生兄长,在温三夫人这里都是比不上阿蘅的。
“阿蘅不想见她们的话,那就不见便是了……”话音刚落,温三夫人叹了一口气,又说:“别人都已经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若是这次我没有问你的话,那又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提起这件事情呢?”明明小时候被人欺负了,还知道跑到她面前来告状,怎么长大以后,反倒是变得更呆了,连告状都不会了。
阿蘅愣了下神。
疑惑的开口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真要计较起来的话,我也没被怎么样,这也算不上是被欺负了吧,就不用特地和娘亲说了呀!”
不是所有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就是在欺负她的。
温三夫人却没有料到阿蘅会这样说,心头一紧,她们家的小姑娘好像真的变呆了许多,可瞧着小姑娘清亮的眼神,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发生过的事情,已经造成了伤害,她也没必要在阿蘅面前将那些人对阿蘅的伤害再一一叙述一遍。那样的做法,除了会让阿蘅更难过一些以外,也不能给阿蘅带来什么好处,倒不如就保持原状的好。
“阿蘅这样想,也不错。”温三夫人在心中默念道,吃亏是福。
仔细想了想,温三夫人又对阿蘅说:“按照阿蘅刚才所说,席家的姑娘现在是跟阿蘅住在一个小院里头的,可你又不大喜欢她,那要不要找人去和书院管事说上一声,让他帮你换个院子?”
阿蘅摇摇头。
换院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倒不是说她不想换个院子,只是白马书院中的规矩摆在那里,但凡是书院的学生就得遵守书院里的规章制度。挑选房间也不例外。
书院里的管家是不会因为学生的一两句话,在彼此的矛盾还没有出现,更没有升级成为更可怕的矛盾之前,他是一定会按照书院的规章制度办事的。换而言之,他是不大可能给阿蘅调换房间的。
鉴于温老太爷是白马书院的山长,若是有他出面,阿蘅的房间倒是可以直接调换。但是阿蘅并不想滥用祖父的名头,反正在温如故的记忆中,她也不是没有和席柔朝夕相处过。
温如故一直在族学中读书,她是从来都没有生出要去白马书院读书的念头的。那时的席柔已经凭借诗会上出的名头,在外面得了个才女的名号,流传度还挺广的。至于她,不知从何时起,就沦为席柔的陪衬,别人只要开口夸赞席柔,必然会提起她,说的还都是虎父犬子之类的话,好像她不会作诗,就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似的,可是不管是温三老爷,还是温桓,也都不怎么会写诗啊!
阿蘅想着席柔的事情,心里还是觉得不需要温三夫人插手其中,她将席柔总是逮着机会就出现在她面前的事情,都归结到了命数之中,有些命数是可以更改的,但也有一些命数最是顽固,不论前因后果发生了多少的变化,那些该出现的事情就一定会出现。
席柔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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