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回之事后,这乾清宫内内外外都被宁王肃清了一回,眼下这殿中伺候的,都是他们的人。宁王确信,只要他捂得紧,乾清宫的事儿不可能透出去半分,连乾和帝今日突然清醒也是一样。
朱景雩脚步不停往里走,药味越发的浓郁。
重重帐幔之中,龙榻已近在咫尺,此处已是没了伺候的人,就连太医也不在。
朱景雩亲自撩开帐幔,瞧见龙榻处的人影,微微蹙了蹙眉,脚步也是为之一顿。
龙榻边上的人许是听见了动静,扭过头往他看过来,当中一个神色微微怔忪,转而复杂,另外一个正是宁王,却是咧开嘴,笑得两分得意地对着龙榻之上的人道,“皇兄,你看看!这便是我和婉瑜的儿子!他也曾到你跟前来过的,皇兄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这眉眼之间处处都与婉瑜如出一辙?景雩,你过来!快让你皇伯父好好看看你!”
这内殿之中,龙榻之前,唯有两人,一人是宁王,另外一人却是早前为了皇家颜面,断然“服毒自尽”的贤妃,如今,自然不能称呼为贤妃了,她娘家姓耿,姑且只能称作一声耿夫人。她如今被宁王秘密安置了起来,在何处,朱景雩从未过问过。只是,今生今世,她怕都只能这样暗无天日地活着了。
本不该再出现的人,居然堂而皇之出现在了皇宫,还在此时此地。
朱景雩在瞧见耿夫人时,眉心已经蹙起,再听得宁王那些话时,眉间的褶皱几乎打成了死结。
宁王这是想要活活气死乾和帝吗?
朱景雩听宁王所言,往龙榻处走了两步,目光往榻上一扫,果不其然瞧见乾和帝暴突着一双眼,将他瞪着。乾和帝如今的模样,就只剩皮包骨头了,加之脸色青中带紫,本就甚是骇人,他握着拳头,浑身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桀桀的怪声,一双深凹进眼窝的眼睛反倒将自己死死瞪着,狰狞可怖。
朱景雩自然不会被吓住,只是清冷地眯了眯眼。
乾和帝抬起一只手,颤巍巍指着这个,又指指那个,这个时候,心里指不定想要骂什么呢,结果,却是一个字也骂不出。
宁王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挥落,朝着他淡淡笑道,“皇兄,今日已是这般,我们兄弟便敞亮了说话。臣弟我,原本从没有想过要与你争什么,你本可以太太平平当你的陛下,你的几个儿子也会好好地承欢你膝下,不至于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伤透了心。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却趁着我往边关出征时,强占了婉瑜,偏又不好好待她。她于你而言,不过只是一时的美色,只要占了,便觉得没什么了不得的。她却是臣弟想要倾心相待之人!若说皇兄强占婉瑜,我心中有恨,可再见你让她在这后宫之中被人欺辱,甚至险些害了性命时,臣弟便已决定,余生只会与皇兄不共戴天。”
“拜皇兄所赐,如今这样,也挺好。我们一家人齐全着,皇兄去了,也不用怕黄泉寂寞,你们一家人亦是齐全。”
“你.......”乾和帝被气得用力抻了抻身子,喉咙里终于不再是桀桀怪声,含糊挤出一个字来,刚抬起颤巍巍指着宁王的手又颓然落了下去,伴随着他的身子也是无力地重重跌回了龙榻之上。堂堂一国之君,却是半个身子悬在龙榻外,看上去,可怜又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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