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
老爷子回来的第二天午后,就喊戚尧下了一盘棋。
他精神很好,面色红润,最后一盘棋,他输给了戚尧却很高兴,他觉得戚尧必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青照顾老爷子吃点东西休息,就是这一休息,老爷子再也没醒来过,戚尧握着太爷爷逐渐冰冷的手,眼睛很干,心里有痛却哭不出来。
大概在这个世界上,最明白他的人,就是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太爷爷。
他们不像祖孙,更像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罗铮沈柠收到消息的时候,戚家老爷子已经离世了。
据说是在睡梦中安详离去,没有痛苦。
顾光镰夫妇和罗铮沈柠都去拜祭。
身为著名的银行家,戚老爷子的离世也引得各界哀悼。
然而就在老爷子下葬不久,戚家就爆发了争产风波。
老爷子死前其实已经把遗产分配都说得清清楚楚,奈何二房不满意,父亲一死,就开始发作了。
戚家二房要求戚尧把老爷子生前隐瞒的遗产交代清楚,为此大房二房争吵不休,二房甚至找了族里的亲戚,帮助自己一同逼迫大房交出隐瞒遗产。
戚尧很沉默,亲戚们看他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除了冷嘲热讽,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只逼迫戚常鹏等人交出遗产。
在他们认知里,既然戚尧是老爷子的实际遗产接管人,那么戚常鹏父子肯定清楚那些体量巨大的古董下落,一个残废的孩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最终那些遗产不过就是落在了戚常鹏父子手里。
所以戚尧没有受到太多为难,倒是推着自己的轮椅,出入自由。
袁琳娜带着昊昊一直住家里,旁敲侧击,就是打听那些宝贝的下落,但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天戚常伟和孙文竹又来吵,戚常鹏都懒得和他们吵,只在客厅给父亲上香。
戚尧跟杨青说了一声就从侧门离开了家里,杨青以为他只是到附近溜达溜达,就也没跟着。
袁琳娜脑中灵光一闪,便说有事先走了,实际上是跟踪戚尧去了。
她一路不远不近跟着戚尧,只见那小子用手滑动着轮椅,漫无目的地行在路上,袁琳娜心中敲锣打鼓似的激动。
现在二房为了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些古董,成天在家里蹲守,但很有可能那些东西根本不在家里,而是被老爷子藏在了某个秘密的地方,而戚尧绝对知道藏匿地点。
袁琳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难怪这小子经常一个人在外溜达,或许忙着转移地方也说不定。
她一直跟着,悄悄拉近距离,又格外小心,生怕被戚尧发现她,以至于错失良机。
只要让她知道藏东西的地方,后面就好办了。
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小时,戚尧居然来了一家破旧的小书店买书,袁琳娜左右等着着急,戚尧终于从书店出来了,轮子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微微偏了一下头,声线冷漠扬起,“跟了我这么久不累吗?”
袁琳娜的表情猛地一僵,沉默地等了片刻,确定戚尧是发现了自己,这才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戚尧,我只是想跟你平静地谈谈。”
戚尧古井无波的眼淡淡冷冷地看向她,薄唇轻抿,没有开口。
袁琳娜就当他默认了,主动为戚尧推轮椅,“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说白了,你的腿成了这样,我也很内疚,这两年我时常自责,那天不该冲动和你说那些话,害你永远站不起来……”
戚尧勾唇冷笑,“你在嘲笑我?”
“不,我是忏悔,我真的觉得对你感到抱歉,为了那天的事情,这两年我没有睡过一晚的整觉。”
“金钱真的能让一个素日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折腰啊!”戚尧轻蔑低笑起来,“你虚伪的样子可真是丑陋。”
袁琳娜的表情逐渐黑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
“所以我该出于长幼尊卑的礼节,选择原谅你?”
袁琳娜客套不下去了,索性也就不装了,“昊昊是你亲弟弟,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你可以冲着我来,但不要为难他。”
戚尧隐隐暗暗的脸色上只有讽刺的笑,“如果我说不呢?”
附近一处陡坡,底下是马路,车流不息。
袁琳娜脸色肃杀,就像寒冬里裹挟的风霜,冰冷刺骨,“如果你愿意把老爷子的东西跟你弟弟平分,我可以放你一马。”
戚尧看着陡坡下疾驰而过的车子,狭眸眯了眯,“你可能真是想钱想疯了。”
“从你第一天来戚家,从我知道你的存在那天,我就开始疯了。”袁琳娜把积攒在内心的多年怨恨爆发出来,“是你娘和你,把我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如今,你还要抢走本应该属于昊昊的一切,戚尧,我们之间的恩怨,永远不会停止。”
戚尧的脸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大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既不是真正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任何人,我仅仅只是保管者。”
袁琳娜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你在哄小孩儿呢,等你卖了那些东西,你就可以在国外过着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逍遥自在,而我的昊昊有什么,还是像所有的普通人那样,一辈子为了一套房一份工作过着庸庸碌碌、没有作为的人生,凭什么?”
戚尧冷冰冰地讽刺道:“那只能说明,你儿子本身就很平庸!这是你的基因决定的。”
“你……”袁琳娜被这样的字眼刺激得火冒三丈,又是将戚尧往斜坡一送,“你信不信只要我一松手,你的身体就会被底下的车子碾个粉碎。”
“当然,就像你丑陋的灵魂已经被黑暗撕碎一样。”戚尧阴暗张狂地笑着。
袁琳娜气得浑身发抖,将戚尧狠狠往前一推,“你去死吧!”
“等等……”戚尧突然出声,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东西,我给你。”
袁琳娜动作迅捷地将轮椅控制住,嘴上是止不住的嘲弄,“戚尧,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当然,求生欲是人的本能。”戚尧微低的眉眼下,已经翻掠起深深的杀意和嗜血。
“东西在哪儿,快说!”袁琳娜此刻被贪欲蒙了双眼。
“就在附近。”
“我果然猜的没错,你小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大老远跑来这里,老爷子真的就把东西藏在了这里。”袁琳娜一时激动,又道:“在哪儿,带路!”
戚尧往身后指了指路,袁琳娜便按戚尧指示的路走,附近人少,越走越偏僻,旁边有座老旧的机械厂,途经一处,门口有只黑色毛发的大凶狗,见到陌生人就吠叫不止,袁琳娜怕狗,见到狗叫,人就不住往后躲,好在大凶狗用绳子栓在铁门上,攻击不了人。
袁琳娜定了定神,准备继续推着戚尧往前走,只见戚尧自己滑着轮椅靠近了凶狗,袁琳娜大叫,“你疯啦,别动它!”
戚尧朝袁琳娜露出一抹邪恶的笑,他抬起手抚了抚大黑狗,大黑狗在他的手下变得无比听话温顺。
袁琳娜震惊极了,然而让她更加震惊的是,戚尧把栓在铁门上的绳子解开了,袁琳娜冲过去想要阻止,奈何她的凶相激发了黑狗的血性,脱了绳的大黑狗朝着袁琳娜飞扑而来。
袁琳娜尖叫一声,立刻转身就跑,但是狗这种动物,你是越怕,它越凶,你越逃,它越追,袁琳娜大喊救命,黑狗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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