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有楚衡故意而为之的成分在里面。他刚忙起来那段时间，乔闻道老是试图像从前那般黏着他，看着面无表情却透着股委屈的师弟，楚衡恍然间意识到，乔闻道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冷漠古怪的小孩子了。
两人相处的模式不应该像从前那样，更何况，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脱离这个世界了，为了不让乔闻道过分伤心，他还是从现在开始就注意两人的分寸吧。
其实，这些年他自问也没多做什么，不过是偶尔教导教导他，顺便再警告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不要欺负到他飞雪峰头上。
但奈何这小子是个实心眼，像是把这一笔笔恩情都记在了心里，对他这个不是特别负责任的师兄愈发恭敬。
要是让乔闻道听到楚衡的这一番心语，他定会带着执拗和些许倔强认真反驳：“才不是这样！”
师兄的意义，远远不止如此。
在乔家覆灭之前，乔闻道只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他好像天生就难以融入这世间，体味不到人间的七情六欲。
就像在他很小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细碎尖利的石子把幼嫩的膝盖划出一道血痕，伤口狰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一旁的小孩却嚎啕大哭了起来，抽噎着，圆圆的眼珠子带上了恐惧：“血……都是血……”
哭声越来越大，把附近的大人都引了过来。
“小宝，你这是怎么了？小宝！”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把小孩搂在怀里，低声安慰
“哎哟，怎么又是这灾星！把小宝都吓哭了！”
“要我说，就不该把他安排到族学里，你看看，才没来多久就闯了事。”
“就是，你看看他，呆呆木木的，天天冷着张脸，好似我们天生欠他的。”
“欸，这小孩好像受伤了！”
“可你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一点也不正常，哭也不哭，嚎也不嚎，谁家小孩会这样！反正他每次幽幽盯着我看，我都瘆得慌！”
乔闻道心里其实是有反应的，他被一股巨大的无措感包围着，茫然中夹杂着一丝委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在想，为什么要哭？哭不能让伤口变好，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乔真人终于匆匆赶来，她甚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赔着张笑脸像人家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都是我家闻道不懂事！”
“你知道就好！小孩没管好就往外带，这下好了！”女子尖利的声音响起，趾高气昂。
乔真人仍旧卑躬屈膝地道歉，脸上表情越发隐忍。
乔闻道不明白，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弯腰，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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