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这样，女人还是在他的梦里，满身鲜血，那个诡异的微笑伴随着他的童年。
“妈妈”这个词，其实是可怕的吗？
后来梦里的女人变得气急败坏，目光凶狠，他很害怕，可是他再也不能依赖地抱着女人的大腿寻求保护，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女人死的时候，他没有哭；被暴怒的父亲冷暴力的时候，他没有哭；被哥哥一脚踹进黑屋子，后来差点饿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但是顾斯离第一次意识到，女人并不爱他，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人爱他的时候，他难过地哭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的父亲说。
“害人精！回你的孤儿院去！”他的哥哥说。
“阿离……”梦里是女人宠溺的微笑，“你怎么不去死？”她的眼里忽然满是闪烁的恶意。
顾斯离忽然就长大了，他把顾家弄得分崩离析，父亲被送进了疗养院，成了精神病，哥哥被打断了腿，活得畏畏缩缩。
但顾斯离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
他躺在床上，想啊想啊，大脑越来越昏沉，还是想不明白。
要不，就这样吧。
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有，他好累啊。
“别睡……醒醒……你不能睡……”
耳边像是谁在不停地哀求，顾斯离听得心里酸涩，不禁烦躁地皱眉，睡意就这么被打断。他睁开眼，看见一个男人的脸。
闫以琛？！
记忆瞬间回笼。
闫以琛狠狠地拥住他，天知道他看见顾斯离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模样到底有多恐慌，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失而复得之后再失去，他真的会疯的！
顾斯离目光明明灭灭，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见不到这个人了。感受着闫以琛身体微微的颤抖，抬手回抱着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闫以琛很快冷静下来，打量着顾斯离，眼眶还是红的。他凝视着顾斯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记住我，我叫赴兰昭，不管真相是什么，你都还有我。”
顾斯离沉默地回应男人小心翼翼落下来的亲吻，心里其实没有男人想的那么惊涛骇浪，相反，他很平静，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记忆被动地捋了一通，他从中还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赴兰昭，我记住了，你先等一下。”顾斯离咬了他一口停下了男人的动作，看着这人眼里残留的血丝轻声哄了下，然后打量起周围。
还是那个房间，那三个男子人事不知地堆在一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摄像机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看起来没有一丝异常。
顾斯离勾起嘴角，道：“拉我起来 。”
赴兰昭直接将人抱在怀里站起来。
顾斯离看了他一眼，也没管，就着这个姿势问他：“你知道关于它的事情吗？”
赴兰昭沉默了一下，说：“你想知道的，我都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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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面6：金主大大相爱相杀吗17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下一刻，空气都凝固住了。
不过两人都对这样的怪异视若无睹。赴兰昭抱着人往一旁的沙发走去坐下，于是顾斯离便双腿岔开，以一个暧昧的跨坐姿势骑坐在男人腿上。
顾斯离笑了起来，双手轻轻环过赴兰昭的脖颈，好似一副全身心依靠的样子偎依过去，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不像姿势那么缱绻缠绵，而是让人浑身发冷。
“你是谁？”
“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不仅是他穿越的每一个世界，实际上，顾斯离对于自己认知中的“原世界”都是没有丝毫认同感的。
他好像一个伪装得完美无缺的游魂，如果是幼年时期的他还能称为可怕的理智，那逐渐长大的他就实在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表面上有着正常人都有的喜怒哀乐，实际上心如古井波澜不惊，这到底是怎样的状态？
顾斯离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有一天遇见了另一个灵魂。
世间的事情好像就是这么奇妙的一物降一物。
为什么他对幼时女人跳楼的记忆如此深刻？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人自以为给他的设定而已，实际上，他已经经历了这些不止一次。
从第一次目睹女人惨死眼前，他一开始只是不解地看着她的尸体，梳理了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得出结论——女人的行为实在突兀，莫名其妙得就像一个拙劣的bug。
随后，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冰淇淋，嫌恶地扔在了地上，都被血溅脏了。
不过那些大人只会觉得，这样目睹一个惨死现场，对象还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么小的孩子肯定被吓坏了，人都变得木木呆呆的。
所以当他没有按照那些大人设想的一样表现出心理阴影地长大，他们就开始批评他了，用各种各样带着优越感、带着恐惧、带着奇异的目光看着他，笃定地下了结论，这是怪物吧。
人们总是对不合群的同类抱有很大恶意。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甚至还不如一个冰淇淋脏了给他带来的影响大。
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世界的时间忽然倒退、颠倒又疯狂。这总算引起了他的兴趣，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手段还是一样的无趣。
因为他发现，他又开始重复了那一天的场景，手里又握住了一个冰淇淋——嗯，这次他稍微后退了一些，没有让他父亲、他哥哥、他的任何一个熟人的血溅到上面弄脏它。
那他可能会觉得有些惋惜。
虽然也是伪装出来的，不过偶尔合一下群，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先不说这样的合群合不合格，当他发现之后的事情一成不变，他就没兴趣了。轮流在他面前跳楼，只是这样？
而把世界搞得一团糟的这个存在好像有点气急败坏了起来，也不知链接了些什么东西，竟将他传送到了一个又一个新鲜的世界，似乎是企图消磨他的意志。
他罕见地开心起来，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然后——他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毕竟同一个玩具，循环把玩过千百遍也该腻了。
很突然的，这样一个灵魂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从一开始不熟练地伪装七情六欲，伪装各种各样的人格，慢慢的 ，那些东西好像就在一次又一次被人热烈追逐的过程中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真的令他很着迷。
如果是这样，那他觉得就这样沉迷下去，似乎也不错。不过他还是发现，他们好像来自不同的地方。
太有趣了。
太有趣了。
他忍不住去探究这个灵魂背后的东西，想将贪婪的目光探入他的灵魂深处——他生活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也是像这些世界中表现出来的模样吗？那个世界，会不会还有比他更有意思的人？
他对这一切都好奇极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那个世界，而这个只会循环的跳楼、像个废物一样不能吸引他分毫注意力的存在就这样慢慢被他捕捉，只等有一天倦了攥在掌心捏碎了事。
在它想要通过消磨时间夺取他的力量的同时，他也在一步步解开对自己的限制。
——唔，说起来他一开始确实对自己有点狠，所以才磋磨了这么多个世界，不过这个过程也很有意思就是了。
至于没什么用的东西，还是毁灭好了。
等等，或许还能有最后一点用处。
赴兰昭深深沉醉于顾斯离的眼瞳深处，那里面仿佛蕴藏着一个令人惊叹的全新的世界。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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