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三十八只竹马
翌日清晨, 舒辰两家家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关于辰小姨的病情——
这次噩耗来的猛烈又突然，将毫无防备的众人一把推向深渊。
辰小姨与辰母同职, 身为高三班主任，劳累是常有的事。偶尔有个头晕眼花的小毛病，谁都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她在讲台上晕倒, 被人手忙脚乱送去医院。
医生给辰小姨夫递了一份报告。
薄薄一张字, 硬生生压弯了一个刚毅男人的脊梁。
谁也没想到，健康喜乐了大半辈子的辰小姨, 有朝一日会被癌症缠上。
大伙儿兵荒马乱, 当事人辰小姨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她这一生不长不短, 想要的都拥有过了，没留什么遗憾。
就是担心被留下的那些人。
意外得知病情的辰小姨本想装作毫无察觉，辰小姨夫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看见她的笑容。
辰小姨的愿望宣告破产。
“……”
辰小姨夫咽下一口唾沫, “你知道了？”
辰小姨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嗯。”
知道啦。
-
辰父辰母是被辰小姨轰回家的。
辰小姨体内癌细胞充分扩散, 翻译医生的态度，基本为：
“吃点好的吧。”
与其和一个注定赢不了的家伙斗争, 半死不活地吊着。辰小姨干脆利落辞了工作, 买好机票。
“我还是想和他四处走走。”
辰母临上车之前。
辰小姨看不下去，“嗨呀，别这幅表情，能珍惜的时间，总不能浪费了啊。”
辰父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
-
两家家长这次闷声不吭地回来，谁也没通知。直到下了高速, 又过了立交桥，这才象征性地给辰珺打了个电话。
听辰母的声音，显然是晕车晕的厉害了。
辰珺电话挂断，为难，“这下熬粥是不是来不及？”
舒越问了位置，沉吟，“从立交桥那到家，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顶天了，肯定来不及。”
“那……”
“别急。”舒越抬手看表，指针正在数字五边上缓慢移动。
舒越，“街头那家粥店应该开门了，我去打包。”
辰珺，“好。”
出门前。
舒越在辰珺脑袋上揉了一把，叮嘱她说，“我顺路去买一点水果。要是爸妈先到家，韵姨要去学校，肯定会先去洗澡，你拦着点。”
“我知道了。”
“嗯。”舒越微笑，“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
-
这头舒越出了门，十余分钟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
辰母一手搭在辰父身上，被他半抱半搀扶着往里走。
辰珺忙上前搭把手。
辰母坐下，问辰珺，“越越呢？”
“出去了。”辰珺从茶几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喝点水，压一下反胃感。”
辰父接过，倾斜杯口，辰母顺势喝了一口。
辰母将口中的水咽下，摆摆手，“不要了。”
“再喝一点。”辰父哄她。
“真不要了，喝不下。”辰母俯下身。她的脸色还挂着虚弱的笑容，一手拉着一个，问两个小豆丁，“在家有没有听话啊？”
“有的。”两个小崽子乖巧点头。
他们拽着妈妈，担心道，“妈妈是不是很难受？”
“没事。”
辰母扯扯嘴角，本意是想笑一下。结果抑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你可歇歇吧。”辰父说她。
“没事，我去洗个澡，洗个澡就好了。”
辰父怒极反笑，“你就这样，去洗澡？”
辰珺也劝，“妈，这样不安全。”
“我身体好着呢，没事的。”
辰父，“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句话你听过没有？里头的会水的就是指你这种盲目自大的。”
辰小姨落下的阴影没那么快散，辰父也是急了。说完，被辰母一个手肘敲过去，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辰近。
辰近在那处站了有好一会了，他一声不吭，看着笔电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这天辰近通身皆穿着淡蓝，坐在窗边，几乎要和窗帘融合到一起。
闻言，辰近抬起头，不大的脸上是惨兮兮的白。对比之下，他的眼眶红得像是带血。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舒越就是在此刻，以一种撕裂黑暗的英雄架势，打破了这份寂静。
“辰叔，韵姨，回来啦。”
形势使人低头。
辰父难得对舒越好脸色，“嗯，回来了。”
辰近对几人扯了一个微笑，那笑容比哭还不如。
辰母一颗老母亲的心揪成一团。“近……”
“近来怎么样？”辰父截断了辰母的话，对她摇头，小小声，“别刺激他了。”
这话你好意思说？
辰母瞪他。
-
既然聊到了生死，气氛很难再活跃起来。
辰母喃喃，“这人呐。”
什么都说不准，有时候想想，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辰珺和舒越互相看看，体贴地一句话没有多讲。
-
既然家长在家，照顾弟弟妹妹的差事，差不多可以交还给辰父。
舒母来辰家接小孩，拉着辰珺的手表示感谢，“我家卓卓亏珺珺照顾啦。”
这声感谢辰珺受之有愧。
别说卓卓，就是诺诺、霖霖，乃至于自己，这几天严格意义上来说，真正负责照顾的，一直都是舒越。
“没有啦。”
“有的有的。”舒母乐呵呵地笑，“你也别谦虚，话说，听越越讲，你在准备比赛？”
“是。”
舒母，“那能不能让越越帮忙？”
“求之不得。”
说着，舒越去看辰父。
他人就在身边……这次居然没有阻拦。
-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三点一线，几乎全泡在了书房。
专心致志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国庆假期步入了尾声。
这回送两人去车站的还是辰父。
路上。
当辰珺第N次在后视镜中与辰父视线对，当女儿的忍无可忍，“爸。”
“诶。”辰父回她。
“别这样，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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