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路海不确定这种时候该不该道谢，他把戒指戴在武月左手的中指上，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一瞬间，他隐约看到武月眼中闪烁着令人心疼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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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H E N A I
领结婚证之前，路海去理发店剪掉了长发，尽管武月不介意，但他还是把烟戒了。
武月的父母找他单独谈了一次，他们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作为负责任的长辈有必要和他强调某些无法忽略的事实。他们忍着内心的悲伤再次对路海阐述自己女儿的病情，好像生怕他是因为不知道才愿意娶她似的。
虽然武月出院后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有时甚至让人忘了她是一个淋巴癌患者，但诊断报告却提醒着路海，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武月的肺部。在看似平常的昼夜交替中，武月的生命正被死亡吞噬。驶向彼岸的渡轮载着她悄然起航，渐渐远离他们所熟知的一切。然而，路海仍旧矛盾地相信还有办法留住武月，不到最后时刻，他绝不允许自己放弃希望。
他们没有办婚礼，只请了少数亲戚朋友吃了顿饭。
和房东打过招呼，武月搬进了路海租的一居室。虽然路海什么家务都不想让武月干，但她无论如何都要负责做饭，住进来的第二天就给路海鼓捣了一顿美味的早餐。
有时，她还会在头天晚上一个人神情专注地捏饭团子，做出像模像样的日式便当，再裹上不知从哪儿买的包袱皮让路海带到单位去。按照老习惯，路海每次都像美食家那样为武月的料理打分数，当然，还要收拾乱七八糟的厨房。看着一片狼藉的操作台和炉灶，路海竟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对路海而言，他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天傍晚下班回到家，见到武月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或是听到厨房传出铿锵有力的切菜声。他恨不得辞职在家陪着她，好让时间过的更慢些。
路海每个礼拜去医院帮武月开一次药，因为采取保守治疗，平时除了曲马多（止痛药），武月只是象征性地喝些中药。万能的曲马多，路海心想，简直是海洛因，一旦开始吃就得永远依赖它，没它根本活不下去。不可思议的是，连他都渐渐对这小药片满怀敬意了。可夜里有时候武月疼得厉害，连该死的曲马多都不管用，路海又不能抱着她，于是便紧紧握着她被汗水浸湿的手，除此以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某天吃过晚饭，武月心血来潮地让路海帮她画张像，她抱着双膝坐在沙发里，用孩子般天真的目光注视着路海。路海在对面拿着纸和笔，很快勾勒出武月的轮廓，却迟迟不知如何画她的样子。诚然，无论她的相貌怎么改变，在路海眼中都依旧楚楚动人，仿佛岁月已经将她的美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他们之间存在某种连自己都无法诉诸言语的羁绊，这羁绊让他们分分合合、若即若离，最终融为了一体。
然而此刻，路海的手停在画纸的空白处，冻僵一般无法动弹。他实在不忍心画下去，并非因为无法接受武月现在的模样，而是想要逃避某些强行把他拉到幽暗之地的神秘力量。面对这股力量，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又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替武月打抱不平，有时想到她受的折磨，他的心里会燃起一股小小的恨意，却根本不知道恨的是什么。
“画好了吗？”武月问。
“还没。”路海想找个不惹武月生气的借口搪塞过去。
“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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