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帖子实际上语焉不详,从头到尾充斥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在亡人游戏出现特殊版块后,玩家们对禁帖中所写的内容有过诸多揣测,其中最被广泛接受的意见是有玩家惹怒了游戏里的核心npc,导致其通过某种方式自取灭亡——这在一定程度上惹怒了副本中的其他npc,最终致使玩家近乎团灭。
这也就意味着,核心npc应当是位于最高不可攀的位置,不可触碰、不可侵-犯。他于游戏而言,就是游戏的心脏;他的死亡,直接导致了特殊版块的开启。
这个猜测亦有许多人无法相信。亡人游戏,无论它的制作者究竟是谁,都应当是现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
可核心npc就算再核心,也只是一串储存在计算机里头的数据。
哪怕被抹杀,也不该产生这样直接且巨大的效果。
有谁会因为纸片人的死而疯狂到找现实的人陪葬?就算再丧心病狂,也到不了这样的程度。
除非……游戏中的npc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摆脱了游戏制作者的控制。
这一点让他们无法接受。他们宁愿相信禁帖里的话不过是开启特殊版块的一个前言、引子,相当于是游戏制作者展示给玩家的预告。有些人纵使相信,却也无处寻觅其身份,久而久之,便成了真假莫辨的传闻。
如今再回想起,花匠却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想那些仆人对待那位所谓的少爷的态度,可不是奉若神明?
在这之前,他可从未在副本里见过这样待遇的npc。
“那里面还有玩偶,”女仆的声音打着颤,“你记得的吧?……那里头也说到了那些玩偶!”
忠心耿耿的兵团,铁血的守卫者。
花匠当然记得。
他逐渐把细节与所在副本一一对照,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说来……他们正处在一个最为特殊的副本里。
更令人心惊的是,上一次的玩家,在这里只拿到了近乎团灭仅一人幸存的成绩。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场考验究竟有多难。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第一时间发挥了作用,浑身的细胞都在高昂着头预警。
“避开那个少爷,”女仆咬了咬牙,令自己镇定下来,“我们只能避开他……”
“不。”
花匠的声音格外干涩,打断了她。他的瞳孔里有不一样的光,细密的像是一簇簇跳动的火。野心顺着眼白攀爬向上,逐渐展露出自己的身形,他兴奋的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我们要找到他。”
女仆震惊地望着他,显然是觉得他疯了。
“我们要找到他,”花匠低低地、轻声地说,“要是我们能把他复活——”
在那一瞬间,女仆也懂了他的意思。
若这是真的,为了少爷的死,亡人开始吞噬生命。
那一力促成了少爷的生的他们……又会得到怎样至高无上的奖赏?
金山近在眼前。他们面临的机遇比危险还要磅礴。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心中隐隐也有些心动。
若是他们真能把人带回来呢?
她与花匠长久地对视,过了会儿,花匠才道:“这件事,我们要好好谋划谋划……”
声音逐渐模糊,两个人的目光中载满了意味深长。没人注意到桌上包装的精美的盒子里,一只灰色兔子玩偶正缓慢地抖动着自己的耳朵。
“啪……”
“啪……”
这些细小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玩偶轻微地挪动着,忽然听到双胞胎冷声道:“不干活,在说什么?”
这句话让花匠与女仆都成功地闭了麦。灰兔子瞬间不动了,僵直地站在礼物盒里,两只细长的手臂撑着盒子两端。
不要看我……
不要发现我!
与它心中的祷告相反,它的盒子被一只纤长的手举了起来。弟弟翘起一边嘴角,缓慢地摇晃着礼物盒。
“不老实的玩具。”
他充满恶意地说,手指猛地戳破了包装纸,塞进纸盒里。他紧紧地捏住那两只长耳朵,灰兔子浑身发着抖,于他的手心里头战栗着,想要大声地向盒子外的同伴高声呼救——可弟弟的手猛地一转,它被他转而掐住纤细的脖颈,旋即手指一抬,它便软软地将头垂了下来,再无法开口了。
花匠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并不理解这个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只低下头,粗略应了句好,在npc不曾在意时不着痕迹地与女仆交换了个眼神。
留给他们谋划的时间并不多。少爷的生日会就在翌日,各项准备工作也终于接近了尾声,当花匠再踏入晚宴厅时,他几乎已经认不出这是先前的那一个——眼前是一张堪称华丽的长餐桌,餐布雪白,花朵娇艳,盘子边缘绘着精细的图案,礼物盒挨挨簇簇,足有上千个,高到几乎挨着天花板。双胞胎用手点着数,将最后几个也放在边缘,最上头摆了一只破损了的灰兔子。它睁着眼,自上而下凝望着。
蛋糕被小心翼翼端了上来,整整十七层,他们基本上没见过更没听过的蛋糕高度。每一层上头都点缀着细细的奶油花与藤蔓,最高一层插了七根燃着的白蜡烛,烛火于空中晃晃悠悠,被双胞胎小心护住。
哪怕没经历过先前准备的人,也能看出这宴会究竟花费了多少心思。花匠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与男仆共同侍立于餐桌一侧,却根本没看对方一眼,只望着双胞胎啪嗒一声打开胸前金表。双胞胎两双碧绿的眼睛都紧紧盯着指针,只有嘴唇轻微蠕动,像是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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