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咸福宫门口,恍如隔世。
那一盏孤灯孤零零的垂着,按理说,没有人断了她的月例和供给,她但凡要想,便可以继续灯火通明,宛如盛世。
论起来,宁儿姐姐,是喜欢热闹一些、繁华一些的。
可她偏偏没有,悬着一盏孤灯,冷冷清清,瞧着可怜,仿佛现在便处在冷宫里。宫内很少有斩杀宫妃的先例,哪怕像丽常在,也不过是打入冷宫关了起来。
但是,但是。
纯贵妃所作所为,并非是冷宫二字能解决的。
我从门口迈了进去,宫女太监几乎已经不在了,满地的落叶无人扫,看起来便是一派萧条。她必然知道我们已经进来,没走到一半,便看见屋子里的人影站起。
我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宫内灯火暗淡,但摆设还是一应俱全,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旗头上插着簪子,上头坠着宝石与流苏。
依旧是贵妃。
她见我来了,微微笑了起来,也不请我坐,只是兀自说了一句:“兰儿,你知道么,我封贵妃时,穿的便是这身衣服。”
她说罢,还在我面前转了一圈,艳丽夺目,骄矜尊贵。
我点点头,将织心挥了下去,让她别进来,在屋外等着。我没有坐下,就这么看着她:“但是,我倒觉得初见你,你还是宁贵人时,穿的那身更好看。”
她眉头皱起来,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烦忧:“不,不,那件太素了。”
“越是素的衣服,越显得人干净。”我轻声对她讲:“反而越漂亮。”
她看着我,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即使在这样的房间里,她的脸庞依旧是娇嫩的。
“你不懂。”她摇了摇头:“我虽姓赫舍里,但却是旁支庶出,当初嫡出的大小姐有心上人不愿入宫,我才获了这么个名额。”
“你入宫,本不是坏事。”
“但却也不是平常事。”她坐了下来,笑得很甜,似乎在与我讲故事:“你可知道她为何有了心上人?”
“为何?”我有所预料,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下去。
“因为我托我心腹丫鬟,让一个书生写了诗送予她。”纯贵妃笑道。
“你这是算计?”
“是也不是,但至少这个算计,谁都没有吃亏。”她轻轻笑了出手,用帕子捂住了嘴,我看见她玳瑁指甲上镶的宝石红的吓人。
“我是庶女,从小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不管是衣裳、胭脂,都是姐姐们用剩下给我的。就连读书——”她说道:“嫡女能入学堂请先生,而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阿玛说,养我,不过是随便养一口气,就算把我教好了,我这等出生,也聘不了什么好人家给他出头。”纯贵妃突然手指攥了起来,我看她的指套尖都要掐紧肉里:“所以我要进宫,我要嫁给世界上最好的夫君!”
她说世界上最好的夫君时,我的心猛然抖了一抖。
既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君,你又何必……
我刚想说这句话,却被她又打断了:“但是,但是我进宫了,却发现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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