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帝的康复,对于众人来说不啻于平地惊雷。
“恭喜皇上圣体康泰。”
在这一群人里,贞容大长公主最先出声。她眉目虽仍如寻常一般端方严肃,但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暴露出她此刻心情的舒畅和愉悦。
与各怀心事的其余几人相比,唯有她的喜悦出自真心。
作为先帝仅存的血脉,贞容大长公主对于这个幼弟的看重从来就不做伪。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萧皇贵妃和小皇子病重时,劳心劳力伺候照顾。
自打皇上昏迷时起,她虽嘴上不曾说过什么,心里头却早就忧虑难当。乍然听闻皇上醒转,再也难掩心中惊喜。
言罢,便不由朝着帐幔之后的内间走了去。
“停下!”
北夏帝的声音自内间里传来,威严里带了几分急切。贞容大长公主心中一惊,猛然止步,垂首肃立。皇上寝宫本便不是能够容人擅闯之地。她一辈子谨小慎微,怎的今日狂喜之下竟如此失了分寸?
“朕才将将痊愈,未免过了病气,还请长姐隔着纱帐与朕答话才是。其余人,也都在纱帐外说话吧。”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唯有贞容大长公主神色中似带了几分怔然,低低道了声是,悄然退至众人身边。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无奈朕将将痊愈,体力尚且不支,你们的心意朕已然知晓,便早早跪安,早些休息去吧。”纱帐后,北夏帝的声音渐渐低缓,俨然已有些体力不支。
“既然如此,臣等自然不敢久留。”贞容大长公主将唇角勾了一勾,侧身朝几位后辈说道:“都来给皇上见礼吧。”
姜盈紧紧攥了攥手指,指尖缓缓擦过左手食指上一枚赤金点翠的戒指。戒指造型颇有些独特,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在那蝴蝶肥硕的肚腹中,藏着龙源刚刚制好的蛊毒解药。
今日来……罢了
皇上已醒,此物再也没有用武之地,自然也不必见天日了。她缓缓垂首,跟在贞容大长公主身后规规矩矩跪下。
姜羽凡急的抓耳挠腮,憋了满腹的牢骚要讲。瞧见自己娘亲和妹妹的姿态,只得生生将所有的话给忍了下来。只觉胸口仿若被千钧巨石堵住,憋闷的难耐,却偏偏无处发泄,也只能在母亲身后跪倒磕头。
主子尚且乖顺,作为随侍丫鬟的君青蓝哪里有多言的资格,与众人斜后方跪倒请安。
诸事完毕,有小宦官捧了托盘自纱帐后走出,将托盘里放着的荷包一一交给几个小辈。待姜盈姜羽凡谢恩后,贞容大长公主带领众人起身。
也不知是否跪的太急,贞容大长公主起身时,毫无征兆踉跄了一下。姜盈手疾眼快,起身便要去扶她。大长公主却挥了挥手,眼眸微抬,直勾勾瞧向了君青蓝。
君青蓝被她瞧的毛骨悚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凑至她跟前,伸出手去,伺候贞容大长公主起身。这事其实细想想也无伤大雅,她如今的身份是个侍女。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计,贞容大长公主弃姜盈不用,而使唤她无可厚非。
才一搭上了手,君青蓝心中便暗道了一声不好。大长公主的身子软绵绵的,似没了骨头,几乎将半边身子都紧紧靠在了她的身上。一个冷不防,险些被她给带了个趔趄。
“殿下,您小心些。”君青蓝心中有些暗暗焦急。
贞容大长公主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如今的模样怎么瞧着都不妥当,分明是病了。眼下却还在皇上的寝宫之中,若在帝前失仪,这事可大可小。
“殿下,咱们速速回去吧。”
“不急。”贞容大长公主一张唇瓣离着她极近,尽管声音细若游丝,却能叫她听的清清楚楚:“你与我退在一旁,我有话同你说!”
“……这里?”君青蓝迅速朝四下里打量了去。皇帝寝宫处处金碧辉煌,明亮耀眼。虽华丽这里却似乎并不是适合谈话的所在。
贞容大长公主并不答话,微微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往屋中角落行走。君青蓝见她执着,又打量她如今行色苍白,只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要事,非得立刻同她交代清楚才好。
于是,自然不敢怠慢。紧走几步,小心翼翼将贞容大长公主仔细搀扶了,朝着屋角走去。
“不许跟来!”
姜羽凡瞧的担心,才动了跟上去瞧瞧的念头,就听到自己娘亲恶狠狠一声训斥,只得悻悻然退回远处候着去了。
大长公主瞧他乖觉,面色方才略略和缓了几分。她步履极为缓慢,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挂在君青蓝身上。君青蓝好脾气的任她靠着,随着她的脚步缓慢前行。
哪知才走至帐幔正中,贞容大长公主的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君青蓝只觉一股大力横向撞了来,尚未等她有所应对,纤细的身躯便被人狠狠撞入纱帐另一侧去了。
君青蓝的心在那一刻陡然滞了一滞,脑中成了一片空白。以至于纱帐外姜家兄妹的惊呼都半分不能入耳,连带着面前那匆忙躲入小梢间的小宦官都不曾瞧清楚。
北夏帝与他们不过只有一道纱帐的距离。纱帐内外是分外不同的两方天地,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她如今……离着北夏帝的床榻只有不足……两丈。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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