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挑眉:“除了我,老夫人还有别的去处?”
她缓缓将唇角勾了一勾:“当然,我不会给您任何承诺。至于我值不值得相信,还请夫人您自行思量吧。”
屋中霎时寂静,江老夫人一时并未多言。老迈的妇人端坐于高背大椅上,容色清冷,眸色讳莫如深,略带了几分闪烁和游移。然而,迟疑不过片刻,似只眨了眨眼的功夫,骤然坚定。
“老身心里始终压着个疑问,从不曾对旁人提起。原本那也不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在旁人看来或许觉得再寻常不过。但……同这方子联系起来,老身心里便日渐忐忑起来。”
屋中寂静,一时无声。唯有老迈妇人声音回荡不休,虽语调极力维持着平和,却难掩沧桑。
“我家老爷一生致力于歧黄之术,对于外事并不甚在心。老身与他成婚以来,数十年沧海桑田,江家始终人口简单。”
江老夫人的这一番叙述并不叫人意外。江淮为官数十年德高望重,并不仅仅凭着他过硬的医术,要知道,放眼整个天下,从来就不缺少高人。中规中矩的江淮在宫里面的确算得上数一数二,但若与天下抗衡,立刻就成了渺小的井底之蛙。
这么些年以来,他能获得世人尊重,更多凭借的是他的德行。
他不好女色,从不流连秦楼楚馆,一生里也只娶了一妻一妾。那唯一的妾室便是他少年时的通房,因着自幼的情分,才勉强抬了姨娘。然而,他全部子女均为江老夫人所出,这样的人生,大多男人连想都不敢想。
姜羽凡与君青蓝在锦衣卫多年,对京中这些个官员的底细了如指掌。故而在江老夫人语声落了地,二人眼底便生出了几分感叹和钦佩。
“最近这几个月,我家老爷忽然迷恋上一个唱曲班子。五日里有三日都在那班子里耗着,即便人在府里,也总断不了与那唱曲班子鸿雁传书。这方子……老身怀疑与那唱曲班子有关。”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姜羽凡撇了撇嘴。
燕京富庶,伶人聚集,他们想要生存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京里面这些个权贵富户的打赏?满大街随便的打听,但凡有些身份的贵人,哪个不会认识三五个伶人?至于姜羽凡,交友从来不拘身份,如伶人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就更多了。
江淮虽然年龄不小了,临老入花丛说出去不大好听,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老夫人声音顿了一顿,眼底渐渐生出几分晦暗。良久方才再度开口:“若他真是与那些伶人过从甚密也就罢了,但……他却并非往府中领人,而是往班子里面送人。”
“送人?”
这说辞叫人相当意外。
自古以来男子眠花宿柳再寻常不过,却从不曾听说过一个官员权贵去寻了合适女子送入唱曲班子的事情,做这种事情的大多是下三滥的人牙子。如此德高望重的江淮做这些倒卖人口的事情实在有些……叹为观止。
也难怪江老夫人数度欲言又止,原来……真相竟然如此不堪。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江淮的名声便算是彻底毁了。
“送个把人进去么其实……。”君青蓝冷眼瞧着江老夫人面色实在有些不好看,一时对那老迈夫人非常怜悯,便慢悠悠开口想替她打个圆场:“其实也没什么打紧。想来这世上一心攀附权贵,别有居心的女子不早少数,给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若真是只送了那么一个两个的,老身便也不会在此刻特意提起了。”
江老夫人一声叹息,眉目中愁绪渐浓:“这几个月以来,每隔上个三五日,顶多不出十日,他便会送一批女子去那唱曲班子里。但凡到了那里必然留宿,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书房,不许任何人探望。姜小爷,县主。”
江老夫人略抬了眼眸,直直盯着面前这一对男女:“老身听过那么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老身不知这药方子和那些女子是否与老爷被滞留宫中之事有关联。但,不同寻常之事老身将它说出来,总会有些帮助。听说如今看管老爷的是刘千户大人,老身实在有些……。”
她声音滞了滞,终究还是将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老身希望姜小爷能先一步想出法子救我家老爷出来,无论你们二位需要任何的帮助,老身定会不遗余力。”
江老夫人并未在烈国公府滞留太久,在向他们表明了自己态度之后便告辞走了。君青蓝却始终维持着那老太太离开时的姿势一成不变,手里面捏着那张药方,反反复复瞧着,仿若已经看的入了魔。
姜羽凡将人送了出去,盯着江老夫人的马车离开,反复确认府中已经没有了外人,这才关闭府门再度折返。回来时瞧见君青蓝仍旧维持着离开时的姿势,不由便觉好笑。
“这药方子有那么好看吗?居然能叫你瞧上了瘾?你与端王府里那个神医相处的日子不短,莫非自己也成了个女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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