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静静躺了半晌,屋中始终听不到半分的动静。
莫说行走踏步,即便连人语都不曾听闻。这般静谧之中,便显得那隐约听到的流水声越发的清晰可辩了。又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人来人往,便活动了下手臂,准备下床走走瞧瞧。
哪知,才掀开一条缝隙,却忽然听到有沉重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女子的怒喝,直刺着耳膜冲来。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声音尖利如刃。听其声音,这女子该是有些年纪了,说话时却刻意要捏着嗓子,特意做出一副娇柔的味道出来,叫人听上去实在有些……难以忍耐。
“你为什么不说话!”女子依旧高声嚷着:“你别以为低头不言语就算没事了,你做的事情,全逃不过我的眼睛!”
啪一声脆响似近在咫尺,君青蓝心下微惊。
她醒来这么久,不曾听到半分动静,还以为这屋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哪里想到……居然一直有旁人在侧?
这女子乃是后来者,聒噪的说了好一会子话了。,虽然一直不曾听到有人与她答话,但想来她也不至于无趣到自己在这屋中自问自答,还砸了东西吧!
君青蓝浅浅颦了眉头。
说来也奇怪,她对如今所处之地颇有些陌生,连带方才说话那女子声音也分明是陌生的,但……却总觉得带着那么几分意味不明的熟悉。
那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却任她想破了脑袋也始终想不出到底何时入过耳。到底是……谁呢?
哗啦……又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什么家具被推倒了。
这一次,终于听见略带着讥讽的悠扬男子声音慢悠悠在屋中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清越低缓的古琴声音。
“你何故如此?你明知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
男人声音缓慢极了,暗暗与琴声相合,撩拨出动人心魄的醉。
“为了我?”女人冷哼,声音尖刻依旧:“我看未必吧!你别以为你从前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是你自己求到了我的门上求我收留你!”
“从不敢忘!”
女人的言语间所涉及的内容是叫人屈辱和难堪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口不择言。即便君青蓝躺在床上,也能清晰的觉出不适。
按理,后者要么卑躬屈膝的乞求,要么则该怒火中烧的暴跳如雷
然而,屋中那男人琴声却一如既往的平和,不急不躁。
从不敢忘!
这简单四个字,等于承认了女子方才指控的一切,这男人是个厚颜无耻向女人摇尾乞怜乞求富贵荣幸的下贱之人。但,他的语气里却分明没有半分卑微和惶恐,甚至连谦卑也无。
在那个瞬间,君青蓝依稀觉出,抚琴男子瞬间的气场,贵如王侯。
这人实在有些矛盾,分明是个低贱的面首伶人,却这般高傲的同主子说话?君青蓝忽然对那人生出了几分兴趣,越发想要去瞧一瞧,屋里这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敢忘?”女子依旧咄咄逼人:“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你明知那个女子与我不共戴天,我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可你呢?你还将她给我带回来!”
君青蓝心中咯噔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她毫不怀疑,那女子所说的人就是她。她什么时候在燕京城里与一个权势滔天的女子……结下过这么深的仇怨?
“你何须气恼?正是如此,我才将她带来。”
男人语声低缓,琴声陡然一顿变了个调。从方才的舒缓转而成渐渐成了激昂之势,似暗藏着汹涌的波涛,接下来便将是一派疾风骤雨。
君青蓝正自凝神,打算要仔细听听这屋中男女之间的官司,脑中却突如其来生出一阵眩晕,连带着四肢都软了,竟提不出半丝力气。
君青蓝心中警铃大作,知道眼下局面绝对不正常,她只怕不知在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这叫她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屋外那一对男女只怕还真是不知什么时候结识的熟人。无论如何,她都要将那两人身份弄清楚。
这么想着,便挣扎着起了身,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掀开了眼前的床帐子。眼看着耀眼的光亮透过缝隙传来,才待要定睛细看,屋外的琴声陡然一个降调,她脑中最后一根弦便也随着那陡然下降的曲调轰了一声,再度降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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