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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离得这么远,空气中仿佛已经有暗香浮动。
借着夜色掩映,唐若遥近乎贪婪地嗅了嗅,脚扎根在原地,目光里隐约地出现了一丝含蓄的期盼。
她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会待多久?会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她这么晚过来,今夜会留宿吧?
秦意浓一见她就笑了,细长眉目间流转出的风华令人心荡神驰。
她翩然放下酒杯,朝她走了过来。
漆黑的发,朱红的唇,通身只披一件红色长裙,赤着脚,足背雪白柔软,脚趾粉白漂亮,踩在深色的木纹地板上,体态婀娜,步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走动时笔直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活色生香。
时间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雪银月光如轻纱,为她蒙上一层妖娆的白雾,令人联想到某些志怪中从画里走出来的惑人心智的妖精。
唐若遥不由得屏息凝神,几乎要为她的风采倾倒,不顾一切地上前拥住她。但下一刻,她便心头一震,遍体冰凉,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秦意浓包养的情人。
她根本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家世显赫,她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是秦意浓在暗中扶持,一手捧红了她。没有秦意浓,她什么都不是,在秦意浓面前,她不能,也不敢放肆。
秦意浓破雾而出,施施行到她跟前,唐若遥已经率先垂下了眼睫,掩饰下所有的情绪。
秦意浓眼里闪过一抹微妙的不知是叹息还是怅惘的神色。她离唐若遥很近,近到她低下头就能看到唐若遥低垂的睫毛,一根一根,浓密又卷翘,盛了一弯浅浅的淡白月光,纤透轻薄,微微颤动着,像是脆弱的蝉翼。
秦意浓伸出葱白手指,指节触上了年轻女人温润的下巴。继而手掌缓缓抬起,贴合她的侧脸曲线,托在掌中细细地摩挲着。
少女的肌肤细致,如上好的美瓷,滑腻的触感让她有些沉迷。
唐若遥被她的动作弄得微微发痒,想躲,却更想靠近。秦意浓身上有着奇特的香味,和她的人很不一样,不浓烈,也和她熟知的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都不同,是一种很悠远的冷香。
随着她越来越亲近,那缕幽淡的冷香若有若无地在她鼻翼散开,非但没有降下唐若遥此时脸上的高温,反而让她的吐息都变得暖热起来。
唐若遥喉咙滑动,睫羽轻扇,低低地喊了声:“姐姐……”带些求饶意味。少女对待亲密之人的声音不自发变得清甜,拉长了音更像是撒娇,绵里透软。
她试图中断这样暧昧的气氛,却不料适得其反。
“嗯?”秦意浓心口被她这一句姐姐喊得热烘烘的,自她进门来,说了第一句话,虽然只是一句慵懒鼻音,带着撩人的轻笑。
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唐若遥脸上,有如实质,饶有兴味地“观赏”着她,像欣赏一件匠心雕琢的精美的艺术品。
“你……”唐若遥艰难地保持着平静自如的表情和她交流,“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在片场面对导演的各种要求,都不及她在秦意浓面前掩饰的一个小动作来得费力。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啊。”秦意浓轻声叹道,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
她的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唐若遥心口一悸,忍不住想看看她现在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自己。她鼓起勇气,刚打算抬起眼睑,唇瓣便被温暖纤长的指尖轻柔地按住。
唐若遥睫毛剧烈地颤了一下,如同她此刻颤抖的心。
指腹摩擦过红润薄唇,暧昧的,轻缓的。
“今天的口红很好看。”秦意浓食指点了点她饱满的下唇。
唐若遥差点没忍住张嘴将它含进嘴里,她喉咙用力吞咽了一下,才压下这股冲动。
唐若遥脑子里的弦将将崩断,在失控的边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想,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才能在秦意浓的气息中保持清醒。
“姐姐……”她张了张嘴,能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两个字,局促的,白净耳根染上绯意,让人不忍再造次。
身前传来一声悦耳轻笑。
“你再这样喊两声,姐姐就要亲你了。”秦意浓稍稍正经了一些,意犹未尽地再次抚了抚,松开了扣着她下巴的手,开灯后往茶几的方向走,“不逗你了,我从国外给你带了礼物,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温热指尖倏地远离,唐若遥心脏随之一空,望着女人窈窕背影咬了咬下唇,懊恼一闪而过。
自己怎么就……没多喊两声呢?
唐若遥:“姐姐。”
秦意浓回眸看她,笑:“傻站在门口干什么?”
唐若遥:“……”
她真的不打算亲自己了!
什么礼物也比不上她错过的一个吻,唐若遥兴致缺缺,磨磨蹭蹭地过去。在秦意浓看过来的时候,她脸上的沮丧顷刻间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张好奇得恰到好处的脸:“什么礼物?”
秦意浓扬了扬手里扁平的方形包装盒,上面印着某个珠宝品牌的logo。
唐若遥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秦意浓站在她身后,指尖捏着一根细细的项链。秦意浓比她高出两公分,给她戴项链的时候,微微低头,神情温柔专注。
唐若遥趁着这个机会,轻轻侧转过头,近距离凝视她美丽得如同罂粟的脸。
她已经二十九岁了,皮肤看起来还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若不是灯光映照下细细的绒毛,泛着暖泽,几乎看不到毛孔。
她很白,不是那种不见天日的羸弱的苍白,而是像透明花瓣那样的粉白,春天一样生机勃勃。
唐若遥第一次见秦意浓,是在电视里。秦意浓出道的时候十八岁,她还在念小学,秦意浓出演《新封神榜》的妲己,一颦一笑,一步一生莲,美得惊心动魄,从此所有画书里的妖精都有了具象化的面孔,尤其是狐狸精。
后来有影评人说她是本色出演,不是夸奖,而是讥讽。
本色出演的苏妲己,让秦意浓一炮而红。坊间当年还闹出不少传闻,很多男人迷上了电视里的苏妲己,妻子们则恨得牙痒痒,甚至给有关部门写信,要求封杀秦意浓。媒体嗅觉灵敏,借题发挥,将秦意浓捧上了风口浪尖,在她身上胡编乱造了许多故事,令夫妻反目算轻的,连天灾都能安到秦意浓身上。什么时代的吃瓜群众都是猎奇的,不管媒体说的有多离谱,只要能博得关注,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娱乐圈里,漂亮是必须的。但漂亮成秦意浓这样,就成了她的原罪。
媒体口诛笔伐,同行落井下石,群众推波助澜。秦意浓从出道起名声就奇差无比,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恶意。她越来越红,事情就越演越烈,最容易也是最能吸引群众目光的,就是女明星身上的桃色绯闻,这是千百年以来对女性明目张胆的恶意,现在还在盛行,百试不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小孩子只知美丑,不知善恶,唐若遥小时候只觉得苏妲己很好看,班上的男女同学也同样认为,买她的海报,贴她的贴纸。再懂点事就从父母、同学那里知道了她不是个“好人”,靠潜规则上位,出卖肉-体,受人鄙夷。哪怕她长大成年,考进电影学院,秦意浓的名字刻在了神坛上,崇敬她成就的同时,唐若遥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固有印象让她也对这个人的人品嗤之以鼻。
讽刺的是,一个厌恶潜规则的人,自己最终选择了这条路,还好巧不巧的金主就是声名狼藉,号称睡遍娱乐圈的秦意浓。
她跟了秦意浓三年,越来越看不懂,秦意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神秘,强大,美丽,危险,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一个漩涡,每靠近一分,便越难抽离。
这三年里,唐若遥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温柔陷阱里越陷越深,却生不出一丝一毫抵抗的念头。
“在想什么?”女人的话音贴着耳廓响起,既柔且媚,带了一点夜晚独有的喑哑。
“项链很好看。”唐若遥眼里盈着浅笑,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她望着镜中贴在一起的两张脸,一张美艳一张清冷,像极了一对璧人。
“你喜欢就好。”秦意浓柔软的双臂自后拥了上来,环住唐若遥清瘦的腰肢,温热躯体紧贴着她的后背,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她的左手上戴着白金尾戒。
唐若遥侧过脸,主动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秦意浓呼吸微沉,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唐若遥敏感的耳谷。
唐若遥不动,几秒钟后,她的肩膀被秦意浓轻轻扳了过去,手指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小宁宁:“……”
秦意浓一只手将平板收到身后,一只手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宁宁吹乱的刘海,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啦。”宁宁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回身把田字格练习本拿过来给秦意浓检查。
秦意浓煞有介事地看过,夸奖道:“很棒。”
又笑着亲了亲宁宁的脸。
宁宁回亲了她。
她记性好得很,睫毛忽闪两下,问:“她是谁?”
秦意浓疑惑地“嗯?”了声。
宁宁歪着脑袋,指了指她身后的平板,一脸纯真道:“刚刚你看的那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漂亮。
秦意浓情不自禁地往上挑了挑唇角,马上抿住,回答:“她是……”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说,“一个演员。”
“什么是演员?”宁宁电视看得少,目前只看过动画片,还没有接触过真人影视剧。专业名词对她来说更难理解。
秦意浓想了想:“你把她当作妈妈的同事吧,妈妈也是一个演员。”
“哦。”宁宁说,“那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秦意浓:“……”这个孩子是不是成精了?!
秦意浓心里惴惴,脸上笑眯眯地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宁宁不假思索地说:“因为她长得漂亮啊。”
秦意浓:“……”说得很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秦意浓有些头疼,她要怎么跟宁宁解释,她和唐若遥之间的关系。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说不喜欢,但小朋友都是好奇宝宝,肯定会在后面跟着一大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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