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天是同学聚会的日子，许潜难得赖床了。
做出改变的第一步就是参加对他来说基本全员回归陌生人范畴的同学聚会，虽然是他自己作的决定，但还是让他倍感痛苦。这一次拖延大户林朗倒是没怎么作妖，全都是许潜可劲儿磨蹭，磨磨唧唧到最后，两个人又迟到了。
班长叶秋阳说要请客，在ktv定了很大的包间，他们私立初中原本一个班人就不多，除开不来的人，刚好装满剩下的二十来个。到了现场以后，大家早都聊开了，也不是人人都注意到这两个迟到的家伙，除了叶秋阳刚好转过来看见了点点头之外，只有靠门口坐着的一个男的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
“许潜，”他说，“哈，怎么回事儿？你比以前更像姑娘了。”
“不会说话把嘴闭上，李哲平，”林朗眉头才刚皱上，视线一落在这位同学的脑袋上，转而笑开了，“……这搞什么，紧跟潮流？”
顺着林朗的目光看过去，可以发现这位李哲平脑袋被剃得只剩一层薄薄的青皮。
平心而论，这人长得不错，下垂眼尾看着挺酷，然而配上这神仙难救的发型就显得戾气太重了一点儿。说到发型，听说是因为前段时间街头斗殴，在少管所里走了一圈，上周才出来，这事儿林朗是知道的。
“一来就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难得见一次面又得打架是不是？”李哲平蹭一下站起来。
“打呗，”林朗本来都打算坐下，这会儿不仅不坐，还把俩手都揣在兜里；不仅要把手揣兜里，还伸一只出来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下，是又在炫耀个头的意思，“想想清楚啊，你行不行。”
任哪个男的听了这话都要心头火起，李哲平本身就是个暴脾气，这下更是直接化身窜天炮仗，啾一下窜起来薅住林朗的衣领往外边去。林朗一时不防，倒退着踉跄两步，一把扣住这炮仗的手腕，力道不见得大，但假如凑得近会发现他的长指甲微微陷进李哲平的皮肤。
林朗没说话，和他维持这个姿势僵持着，面上很无奈，就像在说：“来真的啊？”仿佛刚嘴贱的不是他一样。
早有同学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都按兵不动，就连许潜都一时拿捏不准该劝还是不该劝。
这两个人的关系倒也不是全然水火不容，否则叶秋阳也不会同时叫上他们。而至于梁子是啥时候结的、什么时候结的，还得从多事的初三说起。
那是一个林朗强行揪着许潜一块儿去上厕所的大课间。
广播站放着当下最火但很蹩脚的流行乐，跟李哲平狼狈为奸的那群人公然摸出手机趁着下课开黑，游戏打了一轮，竟然开始线下竞技，动起手来，外号儿是“黑炭”的那个人挨了一肘子，趁乱顺手捞起旁边的书包砸李哲平。
“包不想要直说。”李哲平瞪他一眼，顺手接过了包就甩到楼下去，动作很是潇洒。
“哎哎哎哎！平、平子……”黑炭弱弱地指了指窗户，“那是许潜的包。”
气氛停滞了一瞬间。
“……我操，你有病？”
许潜是谁，好学生啊。李哲平他们这一帮混混通常不爱招惹会读书的，但今天是例外，不知者不罪嘛。何况误伤的是许潜这个闷头闷脑的小白脸儿，成天架个金边儿眼镜装逼，也不知道在心里头琢磨什么东西，看过去就一副悄么声坏得很的样儿，特招人烦。
如果要替他把扔下去的包捡回来，那可就太没面儿了，所以他又梗着脖子很硬气地说：“哦，他的包，然后呢。”
“不是，平子，这许潜跟林朗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他俩一天天腻的。我也不是怕林朗的意思，就是他很麻烦，对吧，开不起玩笑这人，”黑炭双手合十作忏悔状，“我的锅，我去捡！”
“站着！”你妈个黑皮煤块儿，李哲平想，明明就是怂了！亏你长这么胖这么壮的个儿，竟然会怕一根杂种竹竿儿！
虽然平常不论什么辈分，但黑炭可以算是他的小弟。他的小弟怕林朗，岂不就等于他怕林朗？所以李哲平又很硬气地说：“不许去。”
后来李哲平想，是不是让黑炭跑一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但其实去捡与不去，对结果都没有影响。
许潜和林朗在楼下并排走着走着，忽然一个东西就从楼上飞到了他俩脚跟前，要不是林朗反应快一把拉住了闷头走路的许潜，这玩意儿指不准还能正中脑门儿给他砸穿越了。
是只书包。
谁他妈这么缺德！林朗已经卯足了劲儿准备朝楼上开骂，忽然被许潜打断了。许潜拉开拉链看了看里面的书：“是我的包。”
林朗问：“我惹谁了？”完了来报复你？
许潜沉默地推了推眼镜。那可多了去了。
考虑到许潜这个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德性，莫名被针对，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锅。外班认不认识他还未必，应该就是他们自己班人干的。
范围一缩小，事情就简单了，林朗用一根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会这么无聊。
“等着。”他说，从许潜手里夺过包来，开足马力，不顾许潜跟在身后试图叫住他，气势汹汹地就往楼上冲，找准初三二班，破门而入。
“李哲平，出来！”
嘶……李哲平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不久之前随手帮了林朗个小忙，这傻狗很感动，一个熊抱撞得他后脑勺直击墙壁，人倒是没事儿，但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一听见林朗的声音，后脑勺就隐隐作痛。
其实李哲平是有那么点儿虚林朗，他本来打算私下里解释一下这件事，没想到这人一来就整得这么声势浩大，让他面子上很过不去。
“操，”于是他说，“去什么去？两步路，你来。”
林朗眉头一皱。
他刚冲到李哲平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后面跟上来的许潜拦腰薅了一下，衣角掀起来露出一截儿劲瘦的腰身。
“噫！”林朗很怕痒，措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惊喘。底下的李哲平本来都起身打算应战，一听这声儿，又嘎嘎地笑回了椅子里。
林朗顿时狂怒暴起，好在前一刻看清住了这动手动脚的压根儿不是别人，而是他不省心的废物同桌，刚提起来的拳头又无奈地放下了，“摸什么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来想拽你胳膊的，”许潜大惊失色后是一副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的忍笑表情，“算了吧。本来跟你没关系，一会儿老师连你的麻烦一块儿找……”
“我会怕老师？！”林朗又暴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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