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渡月台的火势渐渐压制不住, 明显的火苗已经在各处窜了出来, 远望过去, 如同开了一树的火花。
傅成渊等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生而为人总是天然畏惧危险, 眼见火势压不住, 那些提着水上前的宫人便不由得生出害怕的情绪,步子更是慢了又慢, 心中更是巴不得丢下水桶溜走。
渡月台这般高度, 若是烧塌了砸下来, 四周的人恐怕都非死即伤。幸而这片地较为空旷, 倒不至于将火势连绵到整个皇宫。
傅成渊身后跟着大半臣子,都是这国家最聪慧狡猾的一批人,如今却也拿跟前这火势没有办法。
“太后娘娘为何要放火?”
听见大人问话, 那个看守渡月台的宫人又上前来,瑟瑟缩缩道:“奴才也不知……”
傅成渊皱眉:“那太后人呢?”
宫人往着火的渡月台看了眼, 将对秦兆俞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奴才急着找人来救火, 没注意娘娘出来没。不过方才听进去搜救的人呼喊,说是在里头的……”
“这就奇怪了,你既没有看见太后,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太后放的火?”
在这个时候,傅成渊比起秦兆俞要更冷静理智些,一听便觉不对,又道:“再者,太后自己若是就在里面, 她做什么要放这个火?”
寻死?齐氏如今活得肆意舒适,可看不出半点想寻短见的样子。
“这……奴才哪敢胡乱揣测娘娘的心思呢。”
见他避而不答前面的问题,傅成渊脸色一沉,看来这火还真不一定就是太后放的。
那宫人心中忐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傅成渊却懒得多听,直接让人将他先绑了起来。
众臣面色凝重地看了会儿火情,这才问道:“陛下呢?”
他们此番进来说是关心火情,实则就是想面见圣上罢了。毕竟放任清王弄权,满朝上下就没几个不担心受怕的。
一个小个子太监被众人推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惨白道:“回……回国公爷,陛下……陛下……”
“怎么?说清楚”傅成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陛下……”小太监磕了个响头,哭着道,“陛下救太后娘娘心切,拉都拉不住,自个儿冲进火场里去了!”
“什么?!”群臣震惊,一个个定在原地,“那还不快去救人!?”
小太监声泪俱下:“人倒是派了,可是……可是……”
傅成渊猛地抬头望向不远处终于烈烈燃烧起来的渡月台,旁边一群宫人你推我搡,任凭边上大太监威逼利诱,却是没一个能鼓起勇气踏入火场的。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般火势进去,八成是出不来的,谁也不想白白送了命。
就连众臣这边愤慨地指点起来,却也一样没一个肯多靠近火场几步的。
傅成渊默然,饶是他,也不可能为了秦兆俞豁出命去。君王固然重要,却还有家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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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节节攀升,很快便浓稠滚烫得难以呼吸。秦兆俞弯着腰用力喘了口气,炽烈的火光映照在他清俊的脸上,红如落霞。
烟雾浓重,令人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火是从下往上蔓延的,没办法他只能被逼得一层层往上爬。渡月台平日里进来得少,眼下环境陌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恍惚间,秦兆俞忽然瞧见角落里一抹素色身影,在这片片火红中十分扎眼。
他靠近几步,费力睁眼,待看清那人时瞳孔猛然瑟缩了一下,哑然出声:“母后……”
“母后!”秦兆俞拉了拉昏迷不醒的齐云霜,眼见一旁窜起来的火苗就要舔到她的裙角,用力将人搀了起来,艰难地往相对安全的地方走去。
带病多年,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强壮之人,此时还扶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总显得吃力。
四周越来越热,秦兆俞倒底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在这里的。他咬着牙,将人又往上拖了一层,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如同蜿蜒不绝的小溪。
齐云霜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自己仿佛置身火炉,下意识道了句:“取冰来……”
秦兆俞看了她一眼,胸膛随着喘/息上下起伏,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许是太热了,齐云霜终于睁开了眼,她揉了揉似被人打过似的后脑勺,一眼就看见了狼狈不已的秦兆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带着走的,不由愣了愣:“你……我……我们这是在哪里?”
她说着往四周一看,脸色登时变得苍白无光。
“哀家怎么会在这里!?快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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