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山顶泉眼处，昙梵和枭阳面面相觑, 唯余四周声织如丝弦的夜莺啼鸣。
昙梵打破了沉默, “不管白泽到底想做什么, 率摩的事情都需要处理。”
枭阳抛了抛手中的酒坛，“也是, 天帝这边就交给我吧, 我会尽力说服天帝的。”
昙梵将手中酒坛向前一举，诚心道：“多谢。”
枭阳急忙道：“别，你没有怪我真的已经很......”
昙梵笑着打断, 她开玩笑道：“谁说我没有怪你，我是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靠！”枭阳道, “你不要太过分啊，我是看在白泽的面子上。”
枭阳讲完不等昙梵反应脸上的神色就自己黯淡了下来，“其实对于白泽, 我才是那只恩将仇报的中山之狼。”
“当年猎妖大会我虽然名列前茅，但因为得罪小人, 又加上出身散仙, 所以被派到北境前线的前锋大营。”
“那里与其说是前锋大营不如说是敢死大营, 里面全都是得罪了人的无权无势的武神。”
枭阳顿了顿,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在刀枪箭雨中死里逃生的画面，和那些惨死在他面前的同袍的满是鲜血与泥土的死不瞑目的脸。
枭阳低头望着涓涓流水以掩饰流露出来的种种情绪, 他一语带过了那段令他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后来一次偶然的情况，我在战场中遇到了白泽, 是他从死人堆里把我救了出来。”
“没过多久，前锋大营的主将便被革职查办，他的所作所为皆被曝光，他的头颅被挂在大营前的旗杆上三天三夜。”
枭阳故作轻松道：“那一日整个前锋大营都是鬼哭狼嚎的，你一定想象不到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抱团痛哭的场景。”
昙梵静静地听着枭阳讲述。
枭阳道：“新来的主将统计了所有人的功与过，他论功行赏，按罪论罚，而我也因为战功得以升迁。”
“我一直以为是上苍开了眼，”枭阳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笑容，“当时我被分到白泽营中后还和白泽得瑟了好多天。”
枭阳笑容渐渐变得苦涩，“直到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前锋大营的事情是白泽所为，而我却......我对不起白泽。”
昙梵道：“当年我们不知道九州镜会被监视，我和白泽经常私用九州镜互相聊近况，白泽和我说你也曾多次在战场中不顾自身安危救过他，好几次若不是因为你他也不可能能够活着回来。”
枭阳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夸张，他是我的主将，在战场上保护他是我的职责所在，况且白泽当时深得人心，为他舍生忘死的人多的去了，我不过是想争功罢了。”
昙梵没有拆穿枭阳的借口，是为情还是为利很多时候并不难辨别。
枭阳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他转移话题道：“率摩的事情你打算从哪里着手调查？”
昙梵道：“神族与冥界之人见面到底还是太过显眼，若无急事还行，若有急事风险太大，所以我觉得率摩一定有办法能够连接天冥两界，其中法阵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会从这里开始调查。”
“如此你岂非有直面率摩的风险，”枭阳担忧道，“可需要我帮忙？”
昙梵思索了一会儿：“你我联手若让率摩抓到把柄，他很有可能会向天帝倒打一耙，所以你还是先以处理天帝这边的事情为重。”
枭阳嘱咐道：“率摩实力不可小觑，尽量不要与他正面对抗。”
昙梵问道：“依你所见，若我与率摩不得已正面交手，谁赢的可能性比较大？”
枭阳沉吟了片刻：“率摩。”
“你的法力修为应该是在率摩之上，可是也只是比率摩高出一点点，但是双方对决不仅看法力的高低也看武修和经验。”
“率摩的年龄比你大两轮有余，神族的大小战斗他几乎都参加过，在经验上他比你高出来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昙梵不情不愿地“啧”了一声，“行吧，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与他正面起冲突。”
枭阳被昙梵不可一世的语气给噎的胸口痛，“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从冥界回来后，你就开始完全放飞自我了，你是彻底不打算再掩藏锋芒了么？”
昙梵道：“我之所以会一直留在天界，一方面是不想我师父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另一方面也是担心继我师父之后，天帝会对白泽下手，我想我帮不了他，但是关键时刻救他一命总还是够的，毕竟我要是一走了之了，就很难时刻掌握天界的局势。”
“若非如此，”昙梵豪气地将酒坛一抛，“两百年前我就会站在重霄宫，当着众神的面，指着天帝的鼻子骂！”
枭阳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碎裂的酒坛，故意诚言道：“人生苦短，偶尔做做梦也不失为调节心态的一种手段。”
枭阳知道昙梵前半句是真心话，后半句就只是在发泄，因为这些年她受的气但凡是个人都会忍不了。
昙梵明亮的杏眼凉飕飕地剜了枭阳一眼，好吧，她承认，两百年前的她确实还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弱鸡。
枭阳明白昙梵的意思，在这件事情上，白泽和天帝已经撕破脸皮，不管白泽打算做什么，最终白泽与天帝的关系都不可能再维持原样，所以等此事一了，昙梵也会重新思考她的去留。
枭阳道：“若你不当主神，你打算做什么？”
昙梵想了想：“或许我会在人界找个好找的地方住下，有人来找我帮忙我就去帮他们解决妖鬼捣乱的麻烦，我觉得来找我帮忙的人肯定不少，毕竟不到三百岁就继任神族武主神的古往今来也不超过五人。”
枭阳：............
他好怀念那个韬光养晦，人前只会装孙子的昙梵！
枭阳无语良久，“这种话从你自己口中说出，你不会觉得羞耻么？”
昙梵秀眉一挑：“事实而已，为什么不能说？”
枭阳：......他认输......
枭阳不想在这种时刻比谁更不要脸，他及时转移了这个自吹自捧的话题，“若是白泽真的和他自己所说，想要一个乱世来报复天帝，你真的会对他下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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